劉向俠
早年間,山東有座直插云天的大山,山腳連綿百里,傳說這山是天宮的一個石柱落在了這里,因此人們就給這山起名叫天柱山。
離天柱山十二三里地,有個小村莊,莊里有個名叫玉瑪的孤女,十七八歲。十年前,因連著幾天大雨,半夜山水下來沖垮了玉瑪家的茅草屋。她家人想往山上跑,來不及了,玉瑪爹娘為救玉瑪,任憑大水漫過他們頭頂,始終舉著孩子直挺挺地站著。直到三天后,大水下去,人們聽到玉瑪的哭聲趕過來時,玉瑪爹娘還都雙手托著玉瑪直挺挺站著,早死去多時了。人們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小玉瑪,撿些木棒茅草,幫玉瑪重蓋了兩間茅屋。
玉瑪成了孤兒,莊里鄰居誰也沒拿玉瑪當外人,東家一碗飯西家半塊煎餅,有一口好吃的也都想著留給玉瑪。嬸子大娘們更是幫玉瑪洗洗漿漿,縫縫補補。
一晃十年,玉瑪成了大姑娘。這一年,天像被誰戳破了似的,老是不停下雨,天柱山周圍的村莊和田地全都泡在了水里。躲在天柱山山洞里的鄉親們只能眼望山下,唉聲嘆氣。再這樣下去,沒被大水淹死的人們也得活活困死餓死在什么也不長的天柱山上。
雨還是嘩嘩下個不停,山上人們帶來的糠菜和僅有的一點糧食早已吃光,有的孩子餓得哭不出聲了,年歲大的人都躺在山洞里上氣不接下氣。難道眼看著鄉鄰們都餓死在山上嗎?玉瑪悄悄出了山洞,在一塊往外突出的大青石上跪了下去,仰起臉對著下雨的蒼天禱告:老天爺,求您救救這些百姓吧,如能讓俺們這地方百姓脫離災難,俺玉瑪寧愿把命給您……”玉瑪邊禱告邊“砰砰”磕頭,直磕得鮮血直流,忽覺眼前一黑,一下倒了下去。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玉瑪覺得有人往自己嘴里喂東西。玉瑪睜眼一看,不知誰把自己移到了一個小山洞里。身前蹲著位濃眉大眼的英俊少年。那少年見她醒了,微笑著輕輕地對她說:“你不要害怕,俺本是西海龍王敖丙四子,名叫駱俊。因常在這一帶巡游,早知你名叫玉瑪,是個勤勞善良的姑娘。我從這路過,見你冒雨跪求上天,磕得頭破血流,昏死過去,俺實在不忍心,把你救到洞里,又喂了你一粒仙丹,望玉瑪姑娘不要怪俺魯莽。”玉瑪趕忙爬起來跪在了駱俊跟前說:“玉瑪感謝四龍子的救命之恩!既然大哥是龍子,想必法力廣大,玉瑪想求求大哥救救俺們這里的受難百姓,只要大哥愿意救俺們,俺玉瑪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報答您的恩情!”
駱俊龍子趕忙扶起玉瑪說:“要想讓這方百姓永遠脫離苦難,必得把這天柱大山移走,只是這大山下壓著條萬年老鱔精,如俺把大山搬走,那壓在山下水眼里的鱔精一定又要出來禍害百姓。以俺的法力,恐怕還不是它的對手。”
“這可怎么辦?”玉瑪急得一把抓住駱俊的胳膊問。駱俊見玉瑪緊緊抓住自己,臉一紅,從懷中掏出一個閃閃放光的木匣交給玉瑪說:“也不是沒有法子,這盒子里是母親用天宮的七彩云錦給俺縫制的寶衣,穿上它即能法力大增,還能降妖伏魔。這寶衣有赤、橙、黃、綠、青、藍、紫七色。待會兒俺在深水中和鱔精全力拼斗必出大汗,如汗水被鱔精吸去,鱔精定會增強功力,俺就更不好捉拿它了。到時妹妹看到水中顯現什么顏色,就往水中拋什么顏色的衣服,俺在水下就能借助寶衣的威力繼續和鱔精拼斗,流出汗水也不會被鱔精吸去了。如果……如果寶衣拋完,俺還沒有上來,水也變成了白色,那就是俺功力用盡。到時妹妹也不要守在水邊了。俺拼著和鱔精同歸于盡,也絕不讓它再出來作惡。俺這就作法把天柱山上所有百姓和玉瑪妹妹送到安全的地方去。”說著對玉瑪輕輕一點,玉瑪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玉瑪再醒來時,天已經黑了,身旁都是山上一起避難的鄉親們,大家都說不知怎么回事,只知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等再醒來時,就到了現在的這個村上。玉瑪忙打開手中抱的木匣一看:木匣里果真是放著金光的七彩寶衣。想起四龍子駱俊的囑托,玉瑪忙往天柱山跑去。
玉瑪剛跑了里把路,猛覺得腳下的地顫動起來,又聽到山崩地裂似的一聲巨響,眼前猛地大亮。玉瑪抬頭一看,一條身長百丈的巨龍,頭似大山,眼似銅鈴大燈,正用龍尾卷起天柱山的山頭往東南方向拋去。“轟”的一聲巨響,那巨龍又張牙舞爪回過身來,用龍尾卷住了天柱山腰,頭上尾下,龍身連晃兩晃,又是天崩地裂的一聲巨響,巨龍又將天柱山腰拋到了東邊。煙塵滾滾中,巨龍復又回身把天柱山根纏了起來。只見巨龍纏住了山根,龍頭高昂,龍身緊收,猛張開大口對天一聲巨吼,往上猛地一提,“轟隆隆”,天柱山根已飛在了半空,那巨龍又用龍頭猛頂 ,“轟”,那山根又落在了北邊。
玉瑪看得心驚膽戰,忽聽“呼”的一聲,天柱山根拔起處,突竄起一股幾十丈高、水桶般粗的水柱,那水柱越冒越高,接著“轟隆隆”一連串響,天柱山根底方圓百里都已塌陷下去。玉瑪嚇得雙手緊緊捂住胸口,眼前已變成了一個大大的水湖。湖水開了鍋似的一個勁往上翻滾,眼看就要漫出地面。又聽“嗷”的一聲,那巨龍已一頭扎進湖水深處。
此時天已微明,玉瑪牢記龍子駱俊的話,兩眼緊盯湖面,一眨也不敢眨。忽然湖水一陣翻滾,水變成了赤紅色,玉瑪趕緊從寶匣中取出赤色衣服拋在水里。那赤色衣服剛一落水,忽然間湖水中升起了一條紅色光柱,上連天下連湖。約有一盞茶工夫,那湖中紅色光柱越來越弱,湖水又開始向上翻滾,水的顏色也變成了橙色,玉瑪又趕忙往湖中拋下橙色寶衣,湖水中陡然間又升起了一條橙色光柱直射九霄。湖水又平靜下來了,約有半個時辰湖水又翻滾起來,水的顏色變成了黃色,玉瑪又往湖中拋下了黃色寶衣。就這樣,從天色微明,一直到正午,玉瑪一直守在湖邊,七件寶衣已全都拋完。
水面平靜如鏡,已有一頓飯時間了。玉瑪雙手合十默默禱告:“駱俊龍子,愿你成功降住鱔精,你快快上岸來吧!”正念著,忽見湖水又開始翻滾,水也變成了白色,這可怎么辦?七彩寶衣已全都拋完,壓根沒有白色寶衣可助駱俊龍子啊!玉瑪急得直扯自己衣服,猛然眼前一亮,心說:“俺自己穿的不就是白色衣服嗎!也不知能不能幫上駱大哥的忙。”
顧不得害羞,玉瑪忙脫下衣服往水里拋。可那衣服只在水邊打轉,就是不往下沉。玉瑪心都要急碎了,心想:“如駱大哥敗了,湖水再漫上來,俺們這地方生靈都活不了。玉瑪,你曾說過只要能救眾鄉親,舍命也愿意的,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想到這,玉瑪將水中衣服撈起,緊緊抱在懷里,喊了聲:“駱俊哥,俺給你送衣服來了。”說罷一頭扎進了水里。說也奇怪,玉瑪一扎進湖水中,一眨眼工夫,湖水竟再也不翻滾了,但玉瑪和龍子再也沒上來。
又過了一會兒,天空忽然下起了小雨,小雨剛過,湖水中突然升起了一條直達天空的彎彎七色彩虹橋。那彩虹橋上,駱俊龍子和玉瑪姑娘身穿七彩虹衣,正手挽著手向天空走去。后來,人們為了紀念舍身救他們的駱俊龍子和玉瑪姑娘,就給這個大湖起名叫駱瑪湖。后來又叫成了駱馬湖。駱俊和玉瑪是六月初六上天的,為了紀念他們,每到六月初六這天,人們就把家中的衣服拿出來晾曬,叫作曬龍衣!這漸漸成了一個風俗,一直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