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河船員素質下降原因分析與對策建議

桓兆平

摘 要：船員是最直接、關聯度最高的船舶安全因素，本文分析了內河船員素質下降的原因，提出了開展船員管理改革，改進和提高船員管理水平，提高內河船舶船員隊伍整體素質的對策。

關鍵詞：海事安全；船員管理

中圖分類號：U69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6—7973（2017）08-0014-03

在我國內河航運發展中，人、船、貨物、環境、管理是航運安全的基本要素，而人是安全的第一因素，船員又是最直接、關聯度最高的船舶安全因素，在船舶事故原因統計分析報告中，船員是船舶事故的首要原因。近年來，在探討航運管理難題時，反映最多的也是船員素質低，且流動無序，內河船員隊伍素質整體呈下降趨勢。航運企業不滿意，船員培訓機構感覺無力，航運院校很無奈，船員自身有怨言，管理部門很著急，內河船員素質問題到底出在哪？飽受詬病的船員素質到底包含哪些因素？素質下降的原因是什么？素質提高的途徑有哪些？筆者在從事船員管理工作中也深感困惑，以下是個人的一些思考。

1 船員素質包含因素

我們常說人的素質應包含身體素質、心理素質、科學文化素質、技能素質、道德品格素質，即素質反映一個人科學文化水平的高低、身體健康的程度、思維能力、洞察能力、管理能力、職業技能、應急應變能力、思想品格等。船員作為一個比較特殊的職業，素質應該至少包括船員的文化水平、專業知識、操作技能、安全意識、規則意識、職業歸屬感、職業道德、忠誠度等。

船員素質外在表現首先是操作技能，這主要依靠培訓和實踐；其次是職業道德和歸屬感，主要靠社會和市場因素的影響和引導；而規則意識、安全意識等則是靠外在教育和自我養成。

2 船員素質下降原因

從影響航運安全的要素上來講，船員文盲減少了，文化水平比過去提高了，但由于各方面不利因素疊加就使得船員素質達不到要求，甚至呈現不斷下降趨勢。這些因素包括：一是航運安全管理方面法規更多了，公司和船舶安全規定相比以前更多更細更嚴，船舶本身大型化專業化復雜化，這些都對船員素質提出更高要求，也就是說船員素質需要同步提高以適應新形勢。二是近些年來，船舶數量發展快，對船員數量需求增大，而船員的培養速度、培養方式無法跟上船舶發展速度，導致一些素質達不到要求者進入行業。三是由于航運市場競爭更激烈，航運效益大不如以前，而船員供求關系失衡，收入相對下降，船員的職業吸引力降低。四是隨著市場經濟的發展，船員管理方式變革，船員由企業人變成社會人，無序流動，船員主人翁意識減弱。五是船員訓練和考試由在船為主，變成以岸上培訓和考試為主，實操性不足。船員素質下降具體表現及原因分析如下：

2.1 專業知識差，系統教育不足

過去長江上船舶高級船員主要來自武漢河運專科學校和重慶河校等學歷教育機構，這些學校已成大學，不再培養內河船員?，F在的航運院校培養內河船員動力不足，內河船員由培訓機構從零基礎培訓或者跟船學習后晉升考試。內河船員由于沒有正規的學歷教育，培訓機構的培訓規范性和標準總體上又不能與正規航運學校比，造成內河船舶船員船舶專業知識系統性不夠，深度和廣度均不足。隨著國家義務教育的普及，學習多元化，文盲減少，船員的基礎文化知識總體應該并沒有下降。目前的內河高級船員培養方式導致船員知其然者多，知其所以然的少了，這直接反應在船員的綜合素質上。

2.2 實操能力差，成長經歷不足

船員實際操作技能以模擬器考試評估為主，成長過程中在船實際操作時間比過去大大縮短，加之專業培養不足，出現理論和實操雙降低。相反駕駛臺通信導航等設備越來越先進，外在航行條件越來越復雜，機艙設備自動化程度提高，對船員素質要求越來越高。過去船員是在校系統學習、在船實際訓練出來的，現在更多地是速成培訓，練的機會少了，實踐期短了，直接上手干的多了。沒有練好就直接干，船舶數量增加快，船員晉升也相應加快，反映出來就是技能差了。

2.3 生源起點差，基本功不足

內河船員大都是經過幾天的基本安全培訓就換取船員服務簿，然后上船做水手和加油（沒有船舶專業知識），一定時間后（時間不長、實操鍛煉不足），經過短期適任培訓（內河船員考試發證沒有基本學歷要求）就考三副三管輪。這些先天基礎薄弱的人員不斷晉升為高級船員，成為船員主力軍。

2.4 考試方式調整，標準執行不一

理論考試相對單一，實操考試離船岸化，實船考試較過去減少，考試標準把握又難以嚴格統一，會考試不會開船現象增多。由于考證相對容易，珍惜度不夠，從業意愿不足，隨時可能離船而去。

2.5 培訓動力不足，質量難以保證

很多培訓機構以應對海事局考試為目的，不是以提高船員技能為目的，對真正通過培訓提升船員素質的責任感不強、動力不足，理論培訓簡單化，師資水平參差不齊，實操培訓條件缺乏，為節省成本，上模擬器訓練有限，難以達到高質量培訓目的。完成培訓，不等于水平提升了。

2.6 對企業忠誠度不夠，企業培養意愿不足

社會化船員流動加劇，航運企業特別是小企業、個體船東不愿意從長遠考慮培養船員；目前針對企業培養船員的主體責任要求正在強化，但缺乏具體可操作的方案，難以督促企業落實船員培訓和教育的主體責任。企業對船舶的安全檢查、隱患排查不足，對船員的管理不到位，也影響著船員素質在外在動力下的提高。

2.7 收入和社會地位低，船員自我培養動力不足

航運市場競爭激烈，內河船員待遇普遍相對較低，社會地位不高，離家時間長，在家時間短，年輕船員從事船員職業的時間不斷縮減，把船員作為終身職業的人越來越少，初入職船員有的甚至干一個航次就離船而去，造成船員不愿學習、不想提高。

2.8 船員安全意識差，規則意識不足

事故分析得出的結論是70%以上的事故是人為因素造成的，直接者是船員，這反映了船員的規則意識和安全意識不夠。但內河船員處罰只占船舶行政處罰的13%，事故原因與糾正措施有些失衡，船員的直接管理者——企業在消除人為因素中做得不夠。由于內河船員管理信息化水平還不高，處罰威懾性不足（違法記分系統尚未聯網，還沒有起到很好震懾作用），船員的安全意識、規則意識難以通過行政監管和處罰達到滿意效果，需要日常的教育和培訓。

2.9 船員成弱勢群體，扶持不夠系統

航運的幾個基本要素中，作為航運安全要素中最重要的因素船員，支持扶持尚顯不夠，企業欠薪比較普遍。對于船員的社會貢獻、特殊社會地位正面宣傳不夠，船員從業者難有職業自豪感。社會大眾了解船員多半是從新聞媒體得知哪里船舶出了航行事故，而這更加不利于船員隊伍的健康發展。

2.10 注重適應市場變化，引導市場效果不理想

“船員隊伍數量不足、結構不合理、素質不適應”，是對船員市場的一個基本判斷。為了適應船舶大型化、數量需求增多的實際情況，以及高素質人員不愿意干船員的現狀，一度取消了船員學歷門檻，門檻降低是雙刃劍，一方面滿足了市場對船員數量的需求，另一方面船員素質提高也受到一定影響。面對市場的變化，引導船員自身發展、引導企業培養船員、引導培訓機構提高培訓質量的手段不多，效果不理想。我們在對長江上游的客船進行檢查調研時發現，目前幾乎找不到大專甚至航運院校中專畢業的客船船長。

2.11 管理合力不足，管理模式不適應

船員培訓、船員考試、船員違規行為處罰、船員再有效培訓、吊銷證書，幾乎全過程都是由海事機構來管理和實施，而船員的雇主——航運企業的主體責任沒有很好落實。作為船員最主要的兩個管理者——海事機構和企業，在船員管理上力度失衡。海事機構更像船員老師，企業更像船員的家長，但家長對船員的成長過程，違規違法行為了解不多，管理和培養不夠。由于參與船員成長過程不夠，企業在聘用船員、晉升船員時，重看資歷、證書，難以看清水平，這就使得高水平船員和低水平船員在聘用上難以區別，影響船員成長。讓企業管好自己的船、管好自己的船員才是應有之意。

3 提升船員素質的對策

交通運輸部和部海事局高度重視內河船員發展，明確提出要培養一支數量合適、結構合理、素質適應的船員隊伍，把2017年定位為內河船員管理改革年，出臺諸多規定，拿出許多措施，開展船員管理改革，改進和提高船員管理水平。內河船員素質提升有了一個很好的契機。

船員素質提升是個系統工程，需要多管齊下，打好組合拳。需要從國家層面、行業層面、專業層面，從管理層面和技術層面共同努力，多措并舉；需要政策支持，管理水平提升；需要上下達成共識，統一思路和認識；需要船員管理者、使用者、船員自身等各方面共同努力。

3.1 開展船員素質提升方法的系統研究

從政策、法規、制度、手段、方式等方面改進和完善，明確宏觀思路、清晰發展路徑，關鍵是要抓住主要矛盾，清除影響船員發展的體制機制障礙。

3.2 內河高等級船的高級船員學歷化，解決專業素質下降的問題

現在國家鼓勵學歷教育和職業教育融合，可以分層分類分水域有步驟的提高船員學歷要求，可以首先對客船、危險品船船員以及5000總噸以上的干散貨船高級船員提出學歷要求，按照新人新辦法、老人老辦法，新進的高級船員要有職業教育學歷（中職或高職均可），現有的客船危險品船高級船員在一定時間內完成成人學歷教育，先行提高客危船高級船員的素質。

3.3 大力推進校企合作，改進實操考試，解決實操水平低、會考不會開的問題

船員培訓機構應與航運企業合作，培養的航海類學生必須在船實習一定時間方能參加船員考試，引導學校去找企業合作培養船員，海事機構可以牽線幫助校企合作；推動一批管理規范的有一定規模的航運企業取得培訓資質，鼓勵他們開展自有船員和社會船員培訓；政府補貼實船考試費用，投資建造考試船、實習訓練船，鼓勵實船考試，引導培訓機構、船員主動提升實操水平，要會開船必須先上船；選拔優秀船長和輪機長擔任船員考官，鼓勵他們師傅帶徒弟，并參與考試評估；嘗試船員晉升職務時必須有船長輪機長或公司推薦，船員的成長有高級船員和企業參與，可充分強化企業主體責任，形成既看資歷又重視實際能力和職業道德的晉升考核模式。

3.4 制定落實企業教育培訓主體責任具體辦法，確保企業主體責任落實

安全生產法已經明確企業有教育培訓員工的主體責任，但對于航運企業如何教育培訓船員，尚沒有細則可執行。建議制定具體規定，強制要求企業對船員每年開展教育培訓的時間、內容，這種教育和訓練必須是有形的、可查的?？梢园押Ｊ聶C構原來規定的一些定期培訓，調整為在船動態培訓，在有一定規模和管理較規范的企業先行先試。

3.5 改進船員培訓考試方式，讓企業對培養船員有更多積極性和責任

一是建議客船、危險品船船員必須公司化管理，必須依附于某個船員服務公司或航運企業，減少客船、危險品船的船員無序流動，鼓勵其他干散貨船船員企業化管理。二是讓規范的企業取得培訓資質，認可規范企業的培訓，提高企業的培訓積極性，降低船員培訓經濟成本和時間成本，讓船員愿意學習，能安心學習（船員離船培訓，往往心思在家里，不安心培訓）。三是船員考試可以試行初考重理論，晉升重實操，不要理論實操一把抓。四是制定政策，讓更多的船員可以在模擬器上訓練，上船實操考試。

3.6 加強船員社會貢獻、地位的正面宣傳，提升船員從業自豪感

一是從國家行業層面有計劃地專門地開展船員社會貢獻宣傳。可以通過微電影、電視劇等方式宣傳航運、宣傳船員，提升船員自豪感、社會尊重度。二是在國家降低微小企業稅費負擔的時機，能減免船員的稅收負擔，既幫助了船員，也幫助了企業。三是設立航運企業安全獎勵基金。建議設立安全獎勵基金，對企業安全情況好，一年或者幾年沒有安全事故的，開展獎勵和安全誠信評級，以及增加運力等優惠，進行正激勵，這樣企業重視聲譽，注重安全，要安全就會注重船員管理和培養。

3.7 調整配員模式、標準，提升船舶公司化管理要求

一是在家庭船、個體船比重大的情況下，考慮當前家庭船舶配員習慣，引導家庭船舶配足船員的同時，考慮其以船為家的特點，適當降低現有干散貨船最低配員標準（客船、危險品船配員不能降，甚至應增加配員）。二是代管船舶除了強調管理公司的安全管理責任，也要強調實際經營人（真正的船東）的安全責任，安全一定要跟著實際經營人。

3.8 改進船員考試發證管理體制，解決考試標準一樣、執行不一的問題

長江船員考試發證機構多，但部分機構考試把關不嚴。存在只發證、不管理、理論考試抄襲或代考現象，實操考試輕易過關的情況也較普遍，從源頭上造成船員質量把關不嚴，船員素質較低，甚至有的一類干散貨船的輪機長只會備車、加油加水、換濾芯、開關閥件等，小故障都需要岸基處理，難以保證航行中應急情況的處理，需要提升考試標準。

3.9 加強船員管理信息化建設和管理

通過信息化建設，提升船員管理水平，減少管理漏洞和盲區，讓船員的成長能夠全過程地被主管機關和企業掌握，更好地使用、培養、管理船員。

3.10 調控船舶運力

淘汰老舊、排放污染嚴重的船舶，增加航運效益，提高船員待遇和市場對船員素質的需求，這是根本。目前市場船舶運力大于運量。客船、危險品船運力調控一直很好，效益相對不錯，船舶配員標準較好地得以實施。因此，借生態長江建設之際，提高船舶排放標準，加強干散貨船運力調控，淘汰高污染、船齡老舊的船舶，鼓勵拆船，鼓勵企業兼并重組，提高船舶入市門檻，減少運力，增加船舶效益，從而可增加船員收入，提高船員職業吸引力，吸引高素質人員進入船員隊伍。

4 結語

提升船員素質是個系統工程，需要先做好頂層設計，然后有步驟有重點地付諸實施。首先應加強客船、危險品船船員管理，提升此類船舶船員隊伍素質，其次在其他內河船舶逐步推進深化，提高內河船舶船員隊伍的整體素質。

（本文作者系長江海事局副局長，高級工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