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是吃的

■陳小艾

愛情是吃的

■陳小艾

一

我跟沈銘第一次見面是在暑假的食堂里。

時值假期，學校里人不多，我因為申請去報社實習，所以留在學校沒有回家。那天中午，我去食堂買了份水果沙拉，挑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一邊心不在焉地吃著，一邊在采訪本上羅列采訪提綱。眼看跟采訪對象約定的時間快到了，就在我收拾好桌上的餐盤，起身準備倒掉時，與從我身后端著一盤麻辣魚過來的沈銘撞了個滿懷。

我那聲“哎呀”還沒說出口，便看到沈銘手里那盤麻辣魚不偏不倚地倒了我一身，紅色的湯汁濺滿了我白色的裙擺。沈銘一臉認真地向我道歉，急忙掏出紙巾遞給我。

根本擦不掉。我竭力壓制住心里的怒火，朝沈銘擺擺手。我大好的心情因為這盤麻辣魚一掃而光，感覺四周的空氣里都是麻辣魚的味道，再低頭時看到一只貓蜷坐在我腳邊，正大口吃著地上的麻辣魚。

“真是不好意思啊，我是動物科學院的沈銘，把你衣服弄臟了……介紹一下，這是我養的貓——毛球。”不知是不是那只貓真的聽懂了他的話，挪了挪肥肥的身子，拿爪子輕輕蹭了一下我的腳。

“哦，你好。”我并不打算跟他有過多交流，徑直往前走，準備抓緊時間回宿舍換套干凈衣服去見采訪對象。

“喂，鄭允晴。”我正納悶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轉頭便看到他手里舉著我落下的采訪本。我一把從他手里搶過采訪本，丟下一句“我今天還有急事，就不跟你計較了，算我倒霉”，便急匆匆地離開了。

二

有個詞叫“冤家路窄”，等我氣喘吁吁地趕到跟采訪對象約定的咖啡館時，才真正體會到這句話的含義。

沈銘站在門口沖我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嗨，我們又見面了。”

我白了他一眼，并不打算理他，繼續往前走。他并不惱怒，跟在我身后慢條斯理地說：“你是來采訪青年畫家沈心玫的吧？進去吧，她在里面等著你呢。”

我扭頭看了他一眼，他仿似一眼看清了我的疑惑，說：“在你的采訪本上看到的呀！沈心玫是我的堂姐，我正好有事找她，所以順便跟過來了。”

那天的采訪很順利，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沈銘在場的緣故，沈心玫全程都十分配合，并不像之前報社的前輩們說得那么難搞。

采訪結束后，沈心玫要請我們吃飯，被沈銘回絕了。他嬉皮笑臉地說：“飯你就不用請了，我一會兒陪鄭大記者去吃飯，別忘了讓你甘肅那邊的老同學幫我規劃去那邊后的路線，我們這個月底就出發。”

從咖啡館出來，沈銘攔下一輛出租車，飛快地報出一個火鍋店的名字，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已經到地方了。

但那頓飯吃得并不愉快，除了因為對面坐了一個并不熟悉的人讓我覺得有些尷尬外，還因為沈銘問都沒問我的意見，便點了超辣的麻辣鍋底。整頓飯下來，我被辣得齜牙咧嘴，而沈銘看著我這副樣子，在對面笑得東倒西歪。

“喂，你這人有沒有人性啊？請人吃飯，不應該事先征求下別人的意見嗎？而且你是不是無辣不歡啊，剛才被你潑一身麻辣魚，現在又點這么辣的鍋底，我真好奇你的胃部構造啊！”我朝他翻白眼。

“對啊，我還真是從小離了辣椒就吃不下去飯。”他一邊說著，一邊大口往嘴里塞吃的。

三

那之后，我在校園里又見過沈銘幾次，一來二去，我們漸漸熟絡起來。有時我們會在食堂里分食一份水果沙拉，有時他會去校內的便利店里給我買根甜糯的水果玉米，還有一次接連下了兩天大暴雨，我窩在宿舍里懶得出門買飯，他便買了我最愛的榴梿比薩送到我宿舍。

當雨過天晴，路上的積水都消退的時候，沈銘找到我，一本正經地跟我告別。他要去甘肅參加社會實踐了，為期半個月。他還想拜托我一件事：在他不在的這段日子里幫忙照顧毛球。

我從來沒有過照顧小動物的經驗，一想到接下來的半個月，我原本平靜的生活可能要被這只貪吃的肥貓打破，我便十分抓狂。但不知為何，我并沒有拒絕他。

當晚，沈銘的視頻聊天邀請發過來時，我正在為接下來的一個采訪準備資料，毛球優哉游哉地躺在陽臺上乘涼。看到那個邀請，我想都沒想便點了拒絕。沈銘又不急不惱地發送了幾次邀請，都無一例外地被我拒絕了。最后他干脆直接撥了電話過來：“喂，干嗎不接受視頻邀請啊？我這會兒在火車上，想看一看毛球。”

為了不再被他騷擾，我只能應下來，抱著毛球出現在電腦屏幕前。沈銘在確定毛球毫發無損、過得還不錯后，滿意地關掉了視頻。

后來的日子里，每天晚上，沈銘都會嚷著要看毛球而跟我開一段時間的視頻，有時他會順便向我介紹一下他那邊的進展情況，也會問一下我的近況。我依舊很忙，很少主動挑起話題，只在他問我時簡單地回應幾句，他卻好像對我語氣里的敷衍視而不見，每次聊天都興致高昂的樣子。

“快點回來接走你的大肥貓。”每次跟沈銘聊天，我都會把這句話重復好多遍，而他總是在屏幕那端安靜地聽著，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四

沈銘從甘肅回來那天給我打電話，叫我一起吃飯。在吃完飯回學校的路上，他塞給我一個糖果罐，里面裝滿了花花綠綠的糖果，他說：“送給你的，謝謝你這些天對毛球的照顧。”

那晚，沈銘興奮地給我講述了很多這一路的見聞。半個月下來，他黑了，也瘦了，但看得出來，他此行一定收獲頗豐，他看到了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沈銘把毛球接走后，我的生活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那天，我窩在宿舍里悶頭寫一篇人物專訪，采訪錄音聽了幾遍，依舊覺得沒有頭緒，不經意間看到了桌子上沈銘送給我的那一罐糖果。拆開后，我才發現里面大有玄機：每一顆糖果都有一個不同的編號，整個罐子里有50多顆糖。我按照編號從小到大的順序剝了幾顆塞到嘴里，很甜。

五

隨著暑假結束，我在報社的實習也進入收尾階段。而沈銘則為了準備開學后的暑期社會實踐答辯天天忙得焦頭爛額，即便如此，他依舊經常隔三岔五地約我一起吃飯。

每次，他都會裝作無意又意味深長地問一句：“送你的糖，你吃了嗎？”

“吃了啊，好多，還沒吃完。我看每顆都有編號，還挺有趣的。”我答。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暑假過后，明媚的夏日時光所剩無幾。那天的新聞采訪課上，老師說起就業的問題，我望了一眼窗外，一年后，我真的要留在這座舉目無親的城市，做一個東奔西走的媒體人了嗎？我不知道答案，心底仿佛有一陣空洞的風吹過。

登上微信，看到沈銘的信息，他問我周末有沒有時間，要不要跟他一起去郊區爬山。我沒有立即回復。

回到宿舍后，室友們都不在，我一個人百無聊賴。桌子上沈銘送的那罐糖果已經見底，我拿起來晃了晃，還剩最后一顆。我捏著它，在明晃晃的太陽下看了看，這顆糖果上的編碼是“56”，玫紅色的糖紙格外惹眼。

我輕輕剝開糖紙，放進嘴里，這顆是薄荷味的，一口咬下去便十分提神。而這時，糖紙里掉出一張折疊好的小紙條來，我展開，是這樣一行字：糖吃完了，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嗎？

我腦袋里有一瞬間的空白，繼而，跟沈銘在過去這段日子里一起經歷的美好時光排山倒海地涌來……

意識到自己喜歡上沈銘這件事時，我被嚇了一跳。但一想到在更早以前，他便懷揣這份隱秘的心事，在我身旁一直等待那個答案，我便覺得心底像是被人潑了一碗蜜。

我登上微信，給沈銘回復：有時間。

我望了望窗外，夏天馬上就要過去了。而那些發生在夏天里的甜蜜故事，就該在夏天有一個美麗的結局。

愛情是吃的

演唱：泳 兒

妒忌是澀的 懷疑是辣的

愛情是吃的 怎樣才甜美

用我的 用你的心機炮制歡喜

在愛的 就用我舌尖舔舔自己

清得仿似薄荷味 猶如晨曦的你

不想戀愛像空氣 空氣淡然悶到死

香得仿似蜜桃味 猶如黃昏的你

天天跟你在一起 想一直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