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史中的武則天

胡戟

近年來，一出出武則天影視劇的播出，引出人們對真正歷史上的那個武則天的好奇。她為何能操縱皇權近半個世紀，做了中國歷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正史中的武則天，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被冷落12年的后宮才人生活

武則天祖籍并州文水縣（今山西文水縣），出生在大唐開國才數年的京城長安（今陜西西安）。父親武士彟曾參加太原起兵，算是開國功臣，官居三品工部尚書。

武則天3歲以后，曾隨改任都督的父親去過利州（今四川廣元）、荊州（今湖北江陵）。貞觀十年（公元636年）長孫皇后去世，翌年，唐太宗聽說武則天長得美，召她入宮。母親為將入深宮的女兒擔憂，時年14歲的武則天竟說安知非福，充滿憧憬，進宮做了唐太宗的四品才人。

武則天做才人12年，只留下唐太宗賜名“媚娘”，和她要用鐵鞭、鐵撾、匕首制服烈馬“獅子驄”等很少幾個故事。那句“唐三世之后，女主武王代有天下”的傳言，還差點要了她性命。

有人以為在唐太宗身邊，武則天大獲寵幸，得到培養。但當才人12年間，她的才人地位沒有提升一步，而且唐太宗有35個孩子，可她沒能為唐太宗添一個子嗣。隨后跟了唐高宗的武則天，兩人接連有了6個孩子。由此可見，武則天那12年的后宮生活，應該是被冷落的，很寂寞的。這才會有與入宮侍疾的太子李治暗通的私情。

皇宮斗爭勝出并垂簾聽政

唐太宗去世沒一兩年，進了尼姑庵的武則天被唐高宗接回宮中，改授二品昭儀。

唐高宗和武則天的長女，有說是武則天為嫁禍王皇后而親手掐死的。事情真相難明，但唐高宗確實是自此斷了和王皇后的結發情，以皇后無子為名提出改立武昭儀為后。這件和易儲連在一起的大事，在官場引起軒然大波。操縱外廷的托孤大臣、太上國舅長孫無忌，率領除了寒門出身的李勣以外宰相班子的全部人馬，介入這場后宮的爭斗，“瀕死固爭”。

褚遂良、韓瑗、來濟諫諍說：皇后名家，不可輕廢。一定要換，也要妙擇天下令族、禮義名家，不可立武氏。還抬出妲己、褒姒等女禍傾覆殷周的故事為亡國的借鑒。宰相中唯有李勣對皇帝說：“此陛下家事，何必更問外人！”暗示唐高宗不要理會眾人的反對，于是唐高宗拿定了主意，廢王立武，后宮易主。

爾后4年間，武則天不歇手地把王皇后和長孫無忌一黨徹底整垮。王皇后和蕭淑妃慘死于冷宮，褚遂良貶死愛州（今越南清化），柳勣被殺于象州（今廣西象州東北），長孫無忌在黔州（今四川彭水）被逼自縊，韓瑗死在振州（今海南島崖縣西），還開棺驗尸。此外，來濟遠貶庭州（今新疆吉木薩爾），于志寧免官，長孫氏、柳氏、于氏和褚氏一批親屬子弟或殺或貶，他們在朝中的勢力被摧殘殆盡。“自是政歸中宮”。

麟德元年（公元664年），武則天又挫敗上官儀等人謀廢武則天皇后位的計劃，指使人誣告他們與廢太子李忠謀大逆。于是，上官儀、上官庭芝父子被殺，上官庭芝的妻子和女兒上官婉兒沒入宮掖為婢，監禁在黔州的李忠被賜死。武則天也吸取了自己“專恣”“專威福”惹惱皇帝險遭廢黜的教訓，善處與終究是廢立生殺大權在握的皇帝的關系。多病的唐高宗也需仰仗武則天的才智，幫他治國，從此兩人關系和諧。每當上朝，武則天都跟隨垂簾聽政，“天子拱手而已，中外謂之二圣”。

在這場斗爭中，雙方營壘分明：王皇后、長孫無忌一邊，是士族門閥地主最后的政治代表關隴集團；武則天和李勣，是被他們排斥的新進寒門地主的政治代表。武則天的勝利，終結了魏晉以來士族門閥地主控制中央政權4個半世紀的歷史。

取代以門第授官的科舉考試制度，在武則天時也有重要發展。每年取士的人數比貞觀年間擴大一倍，而且更加重視以文章取士。唐玄宗開元之治的名相姚崇、宋璟、張九齡和文壇巨擘陳子昂、劉知幾等，都是這時通過科舉制度選拔出來的杰出人才。在用人方面，武則天有“當代謂知人之明，累朝賴多士之用”的聲譽。上元元年（公元674年），她上書“勸農桑，薄賦徭”為首的“建言十二事”，是一個內容涉及國家經濟、軍事、社會、政治的政綱。

“圣衷獨斷”掌握皇權21年

后來，逐漸成長起來的兒子們，成為權勢欲極強的母后繼續干政的麻煩。史書上有武則天先后殺害了自己的大兒子李弘和二兒子李賢兩位太子的說法。其實大兒子李弘可能死于“舊疾”、“沉疴”的突發。次子李賢與母后一向不和的原因，應在宮人私下傳說的“賢是后姊韓國夫人所生”透露的宮廷秘密，是唐高宗婚外戀引起的麻煩。

弘道元年（公元683年）唐高宗去世，遺詔：“軍國大事有不決者，兼取天后進止。”他們的第三子李顯繼位，新皇帝不過是想讓岳父韋玄貞當宰相，授予乳母的兒子五品官，僅兩個月李顯就被廢黜。文明元年（公元684年）二月，立小兒子李旦（唐睿宗）當皇帝，居于別殿，不許參與政事，武則天以皇太后身份臨朝稱制。從此到武則天下臺的神龍元年（公元705年），其中包括天授元年（公元690年）起武則天稱帝的10多年，武則天“圣衷獨斷”，是掌握著全部皇帝權力的21年。

在武則天臨朝稱制和稱帝的時期，最引人注目的事件，是光宅元年（公元684年）徐敬業為首的揚州起兵、垂拱四年（公元688年）的宗室起兵和自文明元年至萬歲通天二年（公元697年）長達14年的酷吏政治。失意官僚和李唐宗室兩次發動武裝叛亂都被順利平息，武則天任使酷吏，以濫刑恐怖為回報。凡下制獄者，幾乎無一生還。那是專制政治歷史上極黑暗極恐怖的一頁，武則天本人因而也難逃“千古未有之忍人”的惡名。不過武則天在酷吏猖獗時，悉心保護了徐有功、魏元忠、狄仁杰等一批直臣，而當皇權在她手里逐漸鞏固時，她便陸續處置了包括周興、來俊臣在內的大部分酷吏，放棄了酷吏政治，并在生前下詔平反了包括王皇后在內的所有冤獄，力圖洗刷自己“淫刑之主”的惡名。

武則天在國家治理方面頗有成效。唐朝由貞觀之治，經過武則天的治理，迅速邁向開元盛世。可是神龍元年（公元705年）正月，她在一場突發的宮廷政變中下臺，唐中宗李顯復位，改周為唐，一切又回到原來李唐王朝的軌道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