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不匍匐，我愿以柔情百般鼎力相助

劉麗玲+謝勝瑜

2015年，中共湖南省永興縣委、永興縣政府印發《永興縣精準扶貧五年行動計劃（2015-2019年）的通知》和《永興縣精準幫扶貧困村貧困戶脫貧工作實施方案》，永興縣婦聯對接高亭司鎮金坪村。從此，婦聯干部和金坪村村民江美禾結緣，我這廂溫柔以待，她那廂誓不辜負，我唱你和，柔情牽引柔弱，踏上了一條寬闊的鄉村脫貧致富路。

江南好雨知時節。

雨潤瀟湘。夏天的雨是天空對人世的愛，而這種愛從來都是有條件的，那就是：自助者，天助之。

如果說國家政策是天降喜雨的話，那湖南省永興縣這一陣“扶貧雨”下得可不小：全縣準備用三年時間實現全縣22個省定貧困村和4個市定貧困村全面脫貧“摘帽”，2.3萬名貧困人口脫貧。其中，2016年實現10個貧困村、8000余名貧困人口脫貧;2017年實現10個貧困村、7700余名貧困人口脫貧;2018年實現6個貧困村和7500名貧困人口脫貧。

“永興縣婦聯的小雨點，下在一個叫金坪村的地方。”永興縣婦聯主席劉麗玲熱愛運動、熱愛吃苦，干事業風風火火，生活中卻又不失知性與幽默。從裝潢精致的“教育書吧”出來，她對記者說：“在縣城聞夠了書香，我讓曹主席、曹書記一起陪你去我們縣婦聯蹲點的鄉村看看那里的雨后景象。”

扶貧日志：

每一家貧困戶都要靠自己扶

2017年6月15日，記者和幾位婦聯干部驅車來到高亭司鎮金坪村。剛進村口，劉主席就讓司機把車停下來。水泥路是新修的，路旁一塊青翠欲滴齊人高的煙葉地里，一群人正和一名瘦弱的中年女子熱情地交談著。劉主席大聲叫著幾個人的名字，打著招呼，又朝從大株煙葉間露出頭的村婦揚了揚手，說：“江美禾，我們來看你了！”真是巧得很，縣林業局、縣信訪局的扶貧干部正在和村民江美禾商量收割煙葉的事情。我們一行走到田垅間的時候，江美禾正在問蹲點干部：“烤煙葉的時候，有什么辦法保證品質好，能賣出好價錢？”

江美禾是永興縣婦聯“一對一、手牽手”的對象。2014年初夏，劉麗玲主席到金坪村為婦聯尋找幫扶對象。當村支部書記介紹說全村轄13個村26個村民小組，845戶村民里還有126家貧困戶時，劉主席頓時怔住了，她對村支部書記說：“我要找一家現在雖然暫時還困難，但值得我們幫扶，也幫扶得起來的困難戶。”

兩個人正聊著的時候，一輛裝煙葉的斗車攔住了去路。幾名村民正從莊稼地里往斗車上搬煙葉。幾名粗壯的男人豆大的汗珠子摔在地上，仿佛都能聽到聲響。劉主席仔細一看，居然有一名纖腰細腿的黑臉龐女子，彎腰馱著山一樣重的煙葉在泥濘的田埂吃力地挪行。她就是江美禾。8年前，江美禾的丈夫在煤礦做苦力時重重地摔了一跤。花了幾萬元錢，他才被醫生從死亡線上搶救回來，但卻把一個窮家拖累到了揭不開鍋的地步。而且江美禾的丈夫還落下了嚴重的腰肌勞損，這根家里的頂梁柱基本上“廢了”。除了生活自理，一個大男人從此再也做不了啥重活！這不，下半年三個小孩的學費還沒著落，她一個弱女子就到這兒掙苦力錢來了。

村支書說得波瀾不驚，劉主席心底卻起了波瀾。一個柔弱女人支撐有三個孩子讀書的家，太不容易了！她攔住撂下煙葉又往田頭走的江美禾，問：“這些年你就沒想過到村里申請點補助或學校資助啥的？”江美禾羞澀一笑：“哪家的日子不難呢？村里、學校也難。我有一雙手，日子再不容易，也總是有辦法的。”村支書接過話說：“我有時說給她爭取點政策補助，她每次都說不要。她大哥是個種煙大戶，但她從不向大哥開口，寧愿每年給大哥幫工，一天掙50元苦力錢，四個月掙三四千元。”

來到江美禾家里，只見二十來平方米的舊房里，除了三張破床，房間里就沒有任何一件像樣的家具。劉主席眼睛瞬間潮潤起來，江美禾反倒來安慰她：“沒事的，丈夫不用我照顧，已經是我的福分了。去年一年，我肩扛手挑的，已經打好了墻基，吃再大的苦，哪怕先向親戚借點錢，我也要讓一家人有個安身之地。畢竟，孩子都大了。”

一臉笑容，萬般擔當。想起當下農村還有很多等靠要的“懶人”，性情中人的劉主席朝江美禾豎起大拇指，說：“你目前窮，但不能永遠窮。你是好樣的，我倆認個姐妹吧。”過了一段時間，劉主席拎著兩桶油、幾袋米，又塞給江美禾幾百元錢，算是表達對自強自尊的同胞的敬意，也是確認兩人幫扶關系由此開始。

同為女性，劉主席在幫扶日記中寫道：“每個貧困家庭能幫扶的其實只能是自己。江美禾這個女人不簡單，她對家庭忠誠，又樂觀善良，且窮則思變。我欣賞她，我愿幫的人就是她了！”

扶貧日志：

扶貧“摘帽”是一門技術活

關于精準扶貧方略，中共湖南省永興縣委、永興縣政府思路明確、要求具體：一村一方案、一戶一方案。

制訂扶貧方案，先要摸清情況。劉主席和婦聯紀檢書記一起來到金坪村村支部書記家，她想詳細了解江美禾的為人和家庭情況。村里人七嘴八舌地介紹說：江美禾和丈夫有三女一子。孩子多、丈夫又干不了重活，日子過得緊巴，三個女兒都長成大姑娘了，一家人還擠在一間二十來平方米的危房里。但江美禾很樂觀，見人總是笑笑的，做事吃得苦。村里人經常看見她給丈夫按摩腰部，陪丈夫嘮嗑。天熱的時候，她還會陪丈夫出來散散步，夫妻要好的樣子很是令人羨慕。

“再苦的日子，也總是以微笑面對。”劉主席從江美禾的身上看到了女性特有的堅韌。好女子首先要有立身之地。劉主席找到江美禾問：“危房里不能再住下去了，新房要想辦法趕快建起來，你有什么困難？”江美禾答：“沒什么困難。我準備自己開窯燒些磚頭，請娘家兄弟姐妹來幫幫工，再向他們借點錢買鋼筋水泥，不出半年，就可以把房子蓋起來了。”

之前，劉主席和縣婦聯紀檢曹書記聽說過一件哭笑不得的事：某個地方的扶貧干部請貧困戶搬到幾近免費的新居里住，對方卻說：“要我搬遷可以，公家得給我工錢。”對比之下，江美禾不倚窮伸手，讓同為女性的她們感到自豪。劉主席對曹書記說：“只有這樣不靠不要的困難戶，我們才能扶得上岸。曹書記留下來駐村幫扶，和駐村扶貧工作組的同志一起幫助江美禾盡快把房子建好。”2015年年底，劉主席和縣扶貧工作組的同志一起為江美禾爭取建房補貼兩萬多元，村委會則派出幾十號人給江美禾家做義工。一棟一層四間、面積共120平方米的新房很快竣工，圓了江美禾全家的新房夢。endprint

雖說脫貧的事，歸根結底是貧困戶自己的事。但“萬事不求人”的農民意識也是脫貧路上的攔路虎。江美禾丈夫的大哥是村里的烤煙種植大戶，但夫妻倆從來沒有想過要向大哥尋求幫助，每年到大哥家“打工”掙來的幾千元錢，還是做哥哥的求上門來，“送”給他們的。

2015年“六一”兒童節，劉主席遞給江美禾三套學生衣服、三個愛心書包。江美禾照例推讓著，劉主席說：“女人要強是對的，但不能太犟。一個人要學會尋求幫助和接受幫助，這樣，苦日子就不會一直苦。我覺得你們夫妻倆有兩件事要主動開口：一是向你哥學習烤煙種植技術;二是向村里要一個參加鎮里冰糖橙種植和特色養殖培訓班的名額。”那個悶熱的夏夜，劉主席搖著扇子驅趕蚊子，坐在江美禾的家門口，如貼心姐妹一樣聊到很晚才睡。

2015年8月，江美禾和十幾個女村民一起參加了縣婦聯組織的種養殖培訓班。培訓班結束后，她便買來了一千多只小雞開始喂養，準備趕在過年的時候全部賣出，這樣就可以賺近萬元。原本只會買幾只小雞喂養準備逢年過節時宰殺的農婦，手筆之大讓駐村扶貧組的干部都感到詫異，私下都問劉主席使了什么“高招”。

在江美禾整天被一群雞包圍著的忙碌日子里，丈夫往大哥家走動的次數明顯多了起來。他和哥哥促膝聊家常，間或問哥哥煙葉直播栽培要注意什么，漂浮育苗的細節以及煙葉烘烤至什么成色最好——兄弟倆的情誼在一問一答中彼此交融，和美如鄉間濃濃月色。

2016年，劉主席和扶貧駐村工作組的同志們合力為江美禾落實金融貸款5萬元。每年靠給哥哥做苦力賺取三四千元生活費的江美禾，居然馬力全開，種植了30余畝烤煙。除此之外，村委會還給“雞司令”江美禾尋租了十幾畝山林地，支持夫妻倆種植冰糖橙和油茶樹。夫妻倆忙得分身乏術的時候，只得請人幫忙，江美禾頭一次給雇工開工資的時候，眼眶里莫名地有淚珠子在打轉轉！

“扶貧摘帽是一項技術活，扶誰？怎么扶？什么時候扶？扶到什么階段為止？都是扶貧干部費思量的問題。江美禾一家的經濟狀況改變如此之大，我的感受是：這既出乎我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在2017年上半年縣婦聯扶貧工作小結會上，劉主席感慨良多。

湖南省永興縣是全國聞名的書香縣，一脈便江攏著縣城靜靜流淌，600多家書吧遍布社區街角，即便是大人上班、小孩上課的時間，無論是你來或者不來，優雅、溫暖的光芒一直都在。記者不禁感慨：閱讀是小城里一束不動聲色、不喧不嘩的光。經了濃郁書香浸染的婦聯劉主席、曹主席、曹書記和江美禾一同走在鄉間泥土路上。在政府精準扶貧、群眾主動致富的朗朗晴空下，她們迎著雨后的太陽，正笑容燦爛、砥礪前行！

（配圖由作者提供）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