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文君：沒那么多愛，也要一起到白頭

月滿天心

讀錦繡文章，閱人世繁華。文風無定，時嗔時喜，煙火與婉約并進，犀利伴溫柔同行。

司馬相如還是白衣才子的時候，卓文君已經(jīng)成了寡婦。她的父親慕名請才司馬相如赴宴。才貌雙全、精通音律的卓文君躲在屏風后面，想見一見聞名遐邇的大才子，裙裾一閃，香風輕掠，這邊嘉賓已經(jīng)窺見了屏風后面的倩影。

那一次，真正心神不寧的，應(yīng)該是司馬相如。他拿起席間的綠綺琴，輕撫琴弦，吟唱一曲《鳳求凰》，將火熱的情感和表白都藏在曲中。

司馬相如內(nèi)心忐忑，如果佳人今夜能來，說明她是知音，是聽懂了他的心。果然，深夜，卓文君匆忙收拾了衣服，趁著夜色去找司馬相如，追隨他私奔而去。

兩人一個深情，一個勇敢，也應(yīng)該有過一段美好的日子。只是，司馬相如一貧如洗，連自己的吃喝都有問題。卓文君便典當了首飾和衣物，開了一家酒肆。

昔日千金才女，發(fā)不飾金釵，唇不染胭脂，素面朝天，前廳賣酒，卻笑容溫暖，眼風都藏情義。才子司馬相如也挽袖不得閑，清水池中洗碗筷。這就是一對尋常的市井夫妻，賺點小錢生存，她不是富商千金女，他也不是胸藏五車書。

卓文君的父親到底看不慣女兒受苦，給了他們許多錢財、仆人和車馬。司馬相如也憑一首《上林賦》得到皇帝的重用，終于飛黃騰達。

司馬相如第一次品嘗到富貴，他馬上沉迷在這樣的風光無限中。他每日流連于綺羅叢中，偎紅倚翠，竟?jié)u漸產(chǎn)生了休妻納妾的念頭。

獨守空房，卻盼回一個如此的結(jié)果，想起風采俊逸的《鳳求凰》，想起布裙賣酒的舊時光，卓文君提筆成詩。她先做了一首詩傾訴她的思念如水，后又做一首干脆利落的《白頭吟》，表達 “愿得一心人，白頭不分離”的愿望。

以她的性格見識，可以轉(zhuǎn)身的，可那樣，又怎樣對自己交代？她的愛情開場太盛大了，以至于只有完滿才能收場。她曾經(jīng)奔赴愛情的果決，變成了現(xiàn)在維護傳奇的序曲。

“皚如山上雪，皎若云間月”，這是她心中愛情的模樣，純凈，潔白，不染塵埃，像天山上的白雪?？纱藭r，他們已經(jīng)分別很久——他去京城求官，她留在家中獨望日月，就算想用纏綿留住他的心，也無奈山高水遠。

內(nèi)心豐滿的女子，對愛情的憧憬更熱烈，對背叛的容忍更決絕，對人性的剖析也更犀利、透徹。所以，她的這一份妥協(xié)更加酸楚和寒涼。

司馬相如收到卓文君的這兩首訣別詩，感嘆其才華，終于心生不忍，斷了納妾的念頭。她用全部的人生和真情，換回一份“不忍”。

不是愛，只是“不忍”。但到底，也換回來了。后半生，他流連風月，卻始終沒有納妾，在名分上，給了她足夠的尊嚴。

愛情，需要勇氣，也需要運氣。卓文君有勇氣，大膽為自己謀取一生幸福。雖然中途有所波瀾，但對她而言，就算沒有謀到那么多那么純粹的愛，也要白頭到老，才算終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