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過時間的海

鄭六歲

現(xiàn)在好想你我愛你媽媽

一句話重復(fù)了好多年

愛太深像天空的雨點

飛過時間的海我要回到你身邊

——《飛過時間的海》

chapter 1.

我打從娘胎里就認(rèn)識嘉麗藻。

據(jù)我爸回憶，他跟嘉麗藻相親那天，是寒冬臘月的某一個下午，寒風(fēng)刺骨，大雪飛揚。為了給彼此留下一個好印象，我爸特意打了頭油，嘉麗藻也畫了夸張的口紅。但是我爸說，當(dāng)時嘉麗藻的臉比口紅還要鮮艷，他就是對那兩朵可愛的“紅霞”一見鐘情了。后來還是嘉麗藻告訴我，她的皮膚特別敏感，尤其是冬天見風(fēng)之后會發(fā)紅，又疼又癢。

所以，托我老爸的福，我得叫嘉麗藻一聲“媽”。

chapter 2.

嘉麗藻何許人也？在外精明干練沒有辦不明白的事，在家精打細(xì)算沒有她算不明白的賬。我爸說，他這一輩子最大的成就就是當(dāng)初相中了嘉麗藻，并且堅持將她娶進了門。

原來我爸和嘉麗藻的愛情并沒有因為是相親而水到渠成。

我爸的爸也就是我爺爺，是十里八村極有名望的老中醫(yī)，老爺子上過戰(zhàn)場打鬼子也受過“文革”的批斗，一把年紀(jì)養(yǎng)成了十分倔強的個性。奶奶是名門望族之后，是典型大家閨秀的氣質(zhì)和脾氣。兩人育有一兒一女，大女兒我姑姑是省城的大律師，開了一間律所風(fēng)生水起；小兒子我爸爸是名牌大學(xué)的畢業(yè)生，待業(yè)在家卻也是棟梁之才。在全安鎮(zhèn)這個屁大點的地方，提起安家就沒有不豎大拇指的。

至于嘉麗藻，她爸爸也就是我那個素未謀面的外公，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已經(jīng)臥病在床了，家里本就拮據(jù)，砸鍋賣鐵給他買藥治病，仍舊藥石無醫(yī)撒手人寰，扔下嘉麗藻和一弟一妹與母親相依為命。為了供家里唯一的男孩讀書，嘉麗藻小學(xué)畢業(yè)就回家務(wù)農(nóng)了，守著那一畝三分地過日子，蹉跎了一整個青春。

這樣兩個條件懸殊的家庭，本不該有所交集。巧就巧在，給兩人牽線搭橋的媒人受我外婆的囑托，一門心思想給嘉麗藻尋個好人家，我爸自然是不二的人選。

只是這媒人忘了“門當(dāng)戶對”這回事，簡直氣壞了我家的兩位老人。我爺爺怒氣沖沖地跑去媒人家里，大發(fā)雷霆，奶奶愣是三天沒給我爸做飯。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經(jīng)過我爸三天的“絕食”行為，又搬來了我姑姑這個明事理的支持者，嘉麗藻終于有機會邁進了我家的大門。

爺爺奶奶妥協(xié)了，但卻不是因為心疼我爸，而是因為嘉麗藻。她一有空就去我家打掃衛(wèi)生，洗衣服做飯，手腳麻利又燒得一桌子好菜，終于在征服了爺爺奶奶的胃的同時，也俘獲了爺爺奶奶的心。

chapter 3.

我沒能參加嘉麗藻的婚禮，這被我列為“人生第一大憾事”。

小時候我翻嘉麗藻的結(jié)婚照片，從頭到尾都沒有找到我的身影，反倒是姑姑家的小姐姐被嘉麗藻抱在懷里。我一度意志消沉，以為自己是垃圾桶撿來的野孩子。后來還是生理衛(wèi)生課的老師解開了我的“身世之謎”，讓我打消了對垃圾桶的執(zhí)念。

嘉麗藻意識到我的存在是在婚后的第二年零兩個月，那段時間我真是把她折騰夠嗆，不過她也沒給我好果子吃，她只給我吃白粥、咸菜，偶爾讓我嘗嘗水煮蛋，這就直接導(dǎo)致后來的我從來沒有吃早餐的習(xí)慣，看見白粥配咸菜胃里就翻江倒海。

對于這件事嘉麗藻也有不小的怨念，她說是我在她肚子里挑食，才導(dǎo)致她將近六個月都沒能吃到葷腥，吃啥吐啥除了白粥配咸菜。

第七個月的時候，我與嘉麗藻正式見面，我倆相對無言，抱頭痛哭。那時候還是嬰兒的我自然是不會說話，哭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至于嘉麗藻，她大概是被我的樣子嚇到了。

聽我爸說，我剛出生的時候又黑又瘦，皮膚皺巴巴的像是干癟的柿子皮。因為是早產(chǎn)，只有四斤六兩的我?guī)缀跏窃诔錾哪且豢叹鸵_始擔(dān)心死亡。

能怪誰呢，要是嘉麗藻好好吃東西補身體我一定是個茁壯成長的孩子。

我是在百天之后才被抱回家見爺爺奶奶的，因為我那副帶死不活的慘樣，嘉麗藻的“月子”是外婆一手照料的。

而我吃了嘉麗藻的奶水，身體日漸圓潤健碩，皺巴巴的皮膚開始變得緊繃有彈性，最后竟像蛇蛻皮一樣，一點點脫落，新生的皮膚白皙嫩滑，一百天之后脫胎換骨仿若重生。

爺爺奶奶喜歡我喜歡得不得了，嘉麗藻“母憑子貴”，正式被爺爺奶奶所接納。

chapter 4.

嘉麗藻絕對不是一個好媽媽。

在我所有同學(xué)里，有絕大部分人認(rèn)為我是個只有爸爸沒有媽媽的單親孩子，剩下的一小部分人以為我姑姑是我媽媽。

至于嘉麗藻，她從來不關(guān)注我的學(xué)習(xí)，也總是拒絕參加我的學(xué)校活動。我的獎狀都被她拿來糊墻，用過的書本也都被拿去燒火做飯了。

嘉麗藻不允許我?guī)瑢W(xué)回家，也不許我放學(xué)和小伙伴出去玩耍。每當(dāng)我坐不住凳子的時候，她就跟我講，要像爸爸和姑姑那樣，好好學(xué)習(xí)才能有出息，別像媽媽一樣做一輩子伺候人的家庭主婦。

后來的我才明白，嘉麗藻是將自己的整個人生都寄托在我的身上，她最希望我能成才，替她完成她無法繼續(xù)的學(xué)業(yè)，替她去看看外面世界的精彩紛呈，替她活成一個出人頭地的模樣。她不肯見我的同學(xué)，也不過是怕自己學(xué)歷不高給我丟臉。只是當(dāng)時我還太小，完全把她的苦口婆心看成了強人所難。

因此我總是和姑姑家的小姐姐抱怨嘉麗藻的不可理喻，羨慕小姐姐有姑姑那樣通情達(dá)理的媽媽。我偷偷央求姑姑，希望能由姑姑出面，把我和小姐姐換一換。

嘉麗藻知道這件事之后，郁郁寡歡了一整個星期。

chapter 5.

初二那年，我和嘉麗藻正面交戰(zhàn)，徹底決裂。

我所在的全安鎮(zhèn)一中有兩個“風(fēng)云人物”，一個是鎮(zhèn)長的兒子，魏無恙；另一個，叫安寧生，沒錯，是我本人。

魏無恙其人，暴戾成性，一言不合就打人的主，是全安鎮(zhèn)出了名的混世魔王。按理說這樣的人，理應(yīng)是少管所的常客，但人家有個厲害的老爸，全安鎮(zhèn)一把手的兒子，巴結(jié)都來不及，誰還敢管。endprint

而我，雖然是個不太安分的姑娘，但起碼我品學(xué)兼優(yōu)，體貌優(yōu)良，家世背景并沒有魏無恙那般顯赫，但全安鎮(zhèn)找我爺爺看病的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誰也保不齊哪天有個頭疼腦熱感冒發(fā)燒，得去我爺爺那里求醫(yī)問藥。

我跟魏無恙本來并不認(rèn)識，但是陰差陽錯得知了對方是一中的風(fēng)云人物，便開始惺惺相惜起來。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最容易產(chǎn)生愛情的錯覺，所以當(dāng)魏無恙跟我告白的時候，我想都沒想就欣然接受。

我跟魏無恙的事情很快傳遍了整個校園，人口相傳，三人成虎，傳到我耳朵里的版本竟成了我被鎮(zhèn)長家公子魏無恙強迫，懷了他的孩子，甚至還有人揚言看見我倆去了婦產(chǎn)科醫(yī)院。

身正不怕影子斜，腳正不怕鞋歪，我根本沒有當(dāng)回事，仍舊和魏無恙旁若無人地談著戀愛。

直到班主任找到我，以“早戀”為由，將我停課一周。魏無恙也因為這件事情影響太過惡劣，被迫轉(zhuǎn)去市里上學(xué)。

停課的那一周恐怕是我人生中最為煎熬的七天，嘉麗藻從早到晚地數(shù)落我，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我爸倒是沒有發(fā)表任何看法，只是督促我這一周的功課不能落下。爺爺奶奶在一起商量了很久，最終決定要給我把脈。

嘉麗藻說，我到底是作了什么孽，生了個如此不要臉的女兒！她要是真的和那小子鬼混懷了孩子，我就一刀捅死她，再抹了自己的脖子……一邊說還一邊捶胸頓足哭天抹淚。

我從來沒想過“不要臉”這三個字會被用在自己身上，說我不要臉的還不是別人，是生我養(yǎng)我的親媽。他們連問都不問，解釋的機會都不曾給我，就斷定我與魏無恙，做了他們口中的齷齪之事。

我懶得解釋，心里滿是憤恨與委屈，乖乖讓爺爺把了脈，就將自己關(guān)進了屋子，我給魏無恙發(fā)短信，親手扼殺了我們的初戀，連同我的心和我的全部自尊。

chapter 6.

如果那時候你生活在全安鎮(zhèn)，你一定會在夜深無人的街道，看到一個滿身酒氣的姑娘，手里拎著酒瓶，眼里含著愁情。你也會看到，在她的身后，默默跟著一個小心翼翼的中年婦女，亦步亦趨卻始終保持距離。

魏無恙走后不久，我就被通知可以回學(xué)校繼續(xù)上課了。沒有人再提起魏無恙，也沒有人再在意我的動向，我倆曾經(jīng)的美好就像海市蜃樓。

我沒有再跟魏無恙有聯(lián)系，因為嘉麗藻沒收了我的手機。我開始整晚失眠，嘉麗藻在我的腦海里不停地數(shù)落我，說我不要臉。我恨她。

酒真是個好東西，一次同學(xué)過生日，收到兩盒酒心巧克力，分給我兩顆，晚上吃完飯才想起來吃掉。味道不是很好，甜膩的巧克力包裹著白蘭地酒心，放在嘴里又甜又苦，還帶著很沖的辛辣。但是那晚，我睡個了好覺，一夜無夢。

于是，我開始嘗試用酒精助眠。起初是吃酒心巧克力，后來吃得牙疼，就偷偷買來罐裝啤酒倒進冰紅茶的瓶子，藏在床頭的抽屜里。到我初中畢業(yè)的時候，啤酒已經(jīng)無法使我入眠，我只好又買來白酒灌到礦泉水瓶里。

是姑姑家的小姐姐最先發(fā)現(xiàn)我喝酒的事情。那天她來我房間找東西，許是口渴，便擰開了我的礦泉水瓶，一股酒味撲面而來，她二話不說就到姑姑那里告發(fā)了我。

至此，嘉麗藻徹底絕望，咬牙切齒地要同我斷絕母女關(guān)系。我特有骨氣地離家出走了，所幸我平時的零花錢多得用不完，足夠我整個假期往返于網(wǎng)吧和便利店。

我爸說我和嘉麗藻在某些方面是很像的，起初我還不服氣，覺得我跟嘉麗藻簡直沒有一個地方像母女。但是離家出走的那段日子，我真切地感覺到了，是倔強。

我倔強得不肯服軟，哪怕破罐子破摔成為有家不能回的街頭不良少女；她倔強得不肯原諒，甚至阻止我爸和我姑姑對我的惻隱之心。

她以為自己的態(tài)度很明確，甚至都沒有告知爺爺奶奶我的去向。但有一件事她瞞不了任何人，那就是一個做母親對兒女的那份關(guān)懷。她覺得自己隱藏得滴水不漏，看起來狠心又嚴(yán)肅，其實，在每一晚我離開便利店回到網(wǎng)吧的路上，我都能聽到她的腳步聲。

chapter 7.

高中開學(xué)那天，嘉麗藻沒有來送我，她一直不肯跟我說話，我也樂得清凈。

我爸和我姑姑開車送我，一路上相對無言。自從得知我酗酒，全家人就不約而同地陷入了沉默的尷尬氛圍，連呼吸都變得特別凝重。所以我特別期待高中的寄宿生活。

在車子開到快速路的時候，我爸突然面色慘白，呼吸不暢。姑姑將車駛?cè)刖o急避讓車道，并撥打了急救中心的電話。

醫(yī)生說幸虧送來得及時，是腦出血。姑姑簽下了病危通知書，手術(shù)室的燈明晃晃地亮著，刺目的紅色讓我一陣眩暈，胃里翻江倒海地不舒服。

等我終于把胃里的東西吐干凈，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嘉麗藻的巴掌不偏不倚地甩在了我臉上。她只穿了件居家的衣服，腳上還踩著拖鞋，頭發(fā)披散在肩上，整個人面目猙獰，歇斯底里。

她說，都是你干的好事，都是你氣得他生病，都是你，我當(dāng)初就不該生你這個討債鬼……嘉麗藻幾乎用盡了畢生所學(xué)，將她所知道的最惡毒的話通通用在了我身上。

字字誅心。

我木然地揉了揉被她打過的臉，大概是太用力以至于麻木了，竟然一點也不疼；又揉了揉眼睛，竟然也不是很想掉眼淚。

經(jīng)過十幾個小時的搶救，我爸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遭又回到了我們身邊，只是，他再也站不起來了。醫(yī)生說是因為有血塊壓迫了神經(jīng)，能醒過來就已經(jīng)是奇跡了。

我看到嘉麗藻伏在我爸床前，一聲接一聲地絮叨著，她說，都是我不好，當(dāng)初媽就說我克夫，我不該執(zhí)意嫁給你……你別以為這樣就可以什么都不管躺著享清福了，我可不伺候你……你家那死丫頭我可管不了，你快點好起來好好教育她……

愛之深，責(zé)之切。我對嘉麗藻所有的不滿與怨恨，都在這句話里煙消云散。

chapter 8.

我爸臥床這幾年，嘉麗藻越發(fā)沒有安全感。她開始相信“命運”一說，經(jīng)常去寺廟求神問卦，她總說是我們娘倆兒命硬，她克得外公英年早逝，我克得我爸臥床不起。endprint

我整個高中都在她這種封建迷信的思想下度過，直到高考前夜，她還請人來給我算了一卦。那人說我命格不好，但常狗屎運不錯，總能逢兇化吉、迷途知返，若有有貴人相助，嫁個好人家，必定能麻雀變鳳凰，大吉大利。

我抱著踩狗屎的心態(tài)走進了高考的考場，題目還算得心應(yīng)手，分?jǐn)?shù)也還勉強可以，最后被一所市里挺好的二本錄取。

嘉麗藻在我有生以來，第一次和顏悅色地問我，有沒有時間跟媽一起去逛街？

chapter 9.

我發(fā)現(xiàn)嘉麗藻真的有些老了，手掌變得粗糙，皮膚開始松弛，眼角和額頭有了細(xì)密的紋路，發(fā)絲里也摻雜了些許白發(fā)。

嘉麗藻自作主張，瞞著所有人獨自來市里找工作，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無能為力。她站在偌大的火車站手足無措，撥通了我的電話，言語里帶著小心翼翼。她說，安安啊，媽媽來看你了，但是我找不到路啊，怎么辦啊？

這大概是她第一次在我面前示弱，我的心一瞬間柔軟，鼻子一酸竟然淚目。那個總是蠻橫無理的嘉麗藻，她終于有需要依靠女兒的時候了，真好。

我逃掉了一節(jié)課，匆匆趕到車站，將嘉麗藻安頓在學(xué)校附近的賓館，又匆匆趕回學(xué)校。

晚上去找嘉麗藻吃飯，她始終束手束腳，像個小孩子一樣乖巧。我說，媽，你還是回去照顧我爸吧，你看我自己在這挺好，一到休息我就回去看你倆。

嘉麗藻很難得沒有反駁，點點頭，又搖搖頭。她說，你自己在這我還是不放心，你要是再處對象，喝酒，怎么辦？

我笑笑說，當(dāng)初你天天看著我，也沒耽誤著我。嘉麗藻揚手要打我，末了只是摸了摸我的頭發(fā)，說，孩子大了，打不得了，媽明天就回去了。

送嘉麗藻回去的時候，我看到她偷偷塞進我包里五百塊錢，被我發(fā)現(xiàn)之后漲紅了一張臉。我收下了那五百塊錢，并用信封裝好夾在了我的日記本里，這是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募嘻愒鍖ξ业膼郯。?/p>

我看著剛剛駛出站臺的火車漸行漸遠(yuǎn)，心里卻滿是對她的想念。

后記

在嘉麗藻的照料下，我爸已經(jīng)能夠下床走路，生活基本自理。看著他倆相敬如賓，恩愛非常，我這個做女兒的比任何人都覺得幸福。

嘉麗藻還是那么愛絮叨，她總是和我爸說，別以為我伺候你這么多年是白干的，將來你家丫頭掙錢是要孝敬我的。

我拿眼睛瞪她，是他家丫頭，不是你家的？

嘉麗藻頗為得意地說，你傻了？我倆是一家的。你可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孝敬我難道不應(yīng)該嗎？

我爸在旁邊搭腔，哪里有十個月，安安是早產(chǎn)兒，頂多也就七個月。

四舍五入懂不懂？虧你還上過大學(xué)。嘉麗藻說話真是越來越有水平了，我爸愣是沒敢繼續(xù)跟她辯論。

我十八歲生日的時候，嘉麗藻剛剛學(xué)會用微信，給我分享了周杰倫的《聽媽媽的話》，我說你這是啥意思？她說是字面意思。

我給她分享了手機里單曲循環(huán)的《飛過時間的海》，她說你這又是啥意思？我故弄玄虛地說，字面意思唄。

愛太深像天空的雨點

飛過時間的海我要回到你身邊

一段話我聽了好多年

走得再遠(yuǎn)也會縈繞耳邊

時間請別滄桑那最美麗的容顏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