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擂臺”的故事

桂文亞文

“故事擂臺”的故事

桂文亞文

一

“魔鏡，魔鏡，誰是世界上最美麗的人？”站上講臺，我面帶微笑一鞠躬，環視臺下一圈，問道。

“白雪公主！”全班同學齊聲回答。

“魔鏡，魔鏡，誰是世界上最會講故事的人？”我又明知故問。

“阿桂桂！”臺下爆發出鞭炮一般熱烈的掌聲，一雙雙黑眼睛明晃晃的，亮得像一面面發光的小鏡子。

沒錯，我是五年級甲班最會說故事的人，每周星期二的說話課，老師都會指派我上臺講故事給同學們聽。老師夸獎我抑揚頓挫的聲調很有感情，故事講得生動活潑，不會像有的同學，聲音不是小得像沙漏，就是上氣不接下氣的。常常下了課，意猶未盡的女生都會團團圍著我，“再說一個，再說一個。”這時候，我多半三言兩語來個短得不能再短的伊索寓言，因為心里想的是找伴兒跳橡皮筋啦。

“謝謝各位同學。今天，我要講一個安徒生童話《國王的新衣》給大家聽。”

“從前，有一個愛穿新衣的國王，”我才剛開口，臺下忽然傳來一個男生的聲音：“國王碰到兩個騙子。”

誰這么討厭？頓了一下，我保持冷靜繼續往下說：“有一天，城里來了兩個騙子，他們說……”這時候，討厭的聲音又出現了：“他們說，他們是世界上最會做衣服的裁縫。”

“喂！你這么愛講，你上來講好啦！”頭一次碰到這種情形，我生氣了。

那個“喂”，是剛轉學到我們班的新生，我還沒跟他正式說過話，就來“踢館”，太不夠意思了。

“報告老師！這個故事我二年級就聽過了！”“喂”嬉皮笑臉，一副得意的樣子。

“哇！”全班一陣驚呼，二年級就聽過了？這么厲害。

“小元元，你聽過的故事不代表其他同學都聽過，中途插嘴是不禮貌的行為。等阿桂桂講完，你也來說一個故事給大家聽吧。”老師挑起眉毛。好像發現了新大陸。

就是從那次開始，我們班的說話課就逐漸演變成 “男生女生故事擂臺賽”了。原本我阿桂桂“獨霸天下”的局面，自那以后也就結束啦。

二

“《小錫兵》的故事說完了，謝謝大家。”我下臺一鞠躬。

“老是安徒生、格林童話，聽得耳朵都長繭了！”小元元不屑地皺皺鼻子，“各位鄉親父老、兄弟姐妹們！我來講個《聊齋志異》里的鬼故事給諸位聽聽。”

小元元一開始就裝神弄鬼地要大家緊閉雙眼聽故事。他的聲音忽高忽低、忽沉忽啞，把《聶小倩》說得高潮迭起，嚇得膽小的女生直往桌子底下鉆……

故事講完了，男生尖聲怪叫，掌聲如雷。“地瓜”忽然站起來大喊：“你們認為誰講的故事比較好聽？”

小元元！阿桂桂！小元元！小元元！

阿桂桂！小元元！阿桂桂！阿桂桂！

頓時全班吵翻了天，男生一伙兒，女生一伙兒，女生罵男生“有眼無珠”，男生回罵女生“班門弄斧”，結果從“不公平”罵到“不要臉”，直到老師急匆匆地從廁所沖回教室喝止我們：“你們害老師沒上完廁所就跑出來了！”全班都捧著肚子大笑不已，這才停戰。

三

為了替本班女生爭一口氣，我想出了一個“絕地大反擊”的錦囊妙計……

“喂！你們聽說過《漁夫與金魚》的故事嗎？”

男生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轉頭看著小元元。小元元猛摸小平頭，眨巴著眼睛，很尷尬的模樣。

“哈哈！博學多聞的五年級甲班的女生們，教教這些‘呆瓜’吧！”我神氣地把手一揮。

“《漁夫與金魚》是俄國最偉大的詩人普希金的作品！”

全班的男生“轟”的一聲都驚住了！他們絕不會想到，我們早在課余時間“惡補”過啦，我們不但讀過《漁夫與金魚》，還讀過普希金的《公主和七兄弟》和《貪小便宜的牧師》呢！

“《公主和七兄弟》的故事和《白雪公主》大同小異！”

“《貪小便宜的牧師》里，老農夫巴爾達好聰明！”

“你們有誰愿意上臺講給大家聽聽嗎？”連老師都好奇起來了。

這回，男生全都傻乎乎地看著阿珠胸有成竹地走上講臺。

誰都想不到，原本個性就很開朗的阿珠，竟然大氣都不喘一下，就把一個故事漂漂亮亮地講完了。

“我來來回回看了20遍！都會背了。我們家里都沒有故事書，是我們一起到阿桂桂家看的，她媽媽好熱情喔，還煮綠豆湯給我們喝。”

女生們勝利地歡呼起來。

“慢著！”小元元大喝一聲。

“先別得意，輪到男生上場了！”他頭抬得高高地說，“你們女生看過《三國演義》嗎？知道桃園三結義、空城計、草船借箭的故事嗎？”

女生們都看著我，我只好吐舌頭。

“這是中國的古典名著，作者羅貫中生于元末明初。這部長篇歷史小說寫的是魏、蜀、吳三國爭霸的故事，因為很長，今天先講《桃園三結義》……”小元元開始絕地大反攻了……

下課后，我看著團團圍住小元元繼續聽故事的男生，真有說不出的羨慕，但轉念一想，爸爸的書架上不是也有《三國演義》嗎？那我急什么呢？回家看就是了。

好像就是從《三國演義》開始，我一頭栽進了中國古典文學的世界：《西游記》《水滸傳》《今古奇觀》《紅樓夢》……雖然看得一知半解，似懂非懂，但耳濡目染之下，不但養成了閱讀和思考的習慣，也漸漸感覺自己像那展翅的青鳥，要高高飛向遼闊的天空，即將發現世界的奧秘。

選自長江出版傳媒長江少年兒童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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