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給未婚夫的留念照

孫孟英

這是一張拍攝于20世紀30年代中后期的藝術人像照。照片中的這位戴眼鏡的青年女性是一位文靜、清秀、典雅的大學生，時年22歲，名叫李瓊瓊，是上海水泥大王的女兒。李瓊瓊從小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養尊處優的生活，她的童年和上大學的青年時代里充滿著歡樂與幸福，從來沒有過一絲的煩惱和憂愁，更沒有流過一次傷心的眼淚。然而，眼前這張照片中的李瓊瓊，文靜的外表里透著一種憂郁，絲毫找不到快樂和幸福的感覺。原來，這是她贈送給男友的一張藝術照，當時男友即將奔赴抗日戰爭的前線，未來生死不明，所以在這樣的一種“別離”心情之下，她又怎么會有笑顏呢？

1935年夏，漂亮的李瓊瓊以優異的成績從上海一所知名大學的西洋語言文學系畢業。她學習成績好，人又聰明，因而畢業后被學校留用，當了一名教師。李瓊瓊在讀大學時已和本校一位帥哥偷偷戀愛了。為什么說是偷偷？因為帥哥其實是學校的老師，名叫朱堅，他是從西洋留學回來的一名年輕教師。當兩人成為同事時，他們就在學校公開了戀愛關系，因為兩人不再是師生關系，此時戀愛就不違反校規了，可以正大光明地在校園里談情說愛。他們經常手拉著手在校園的河邊散步，談人生，談理想，談事業，談兩人今后的幸福生活。他們相互鼓勵，想著如何把教育工作做好，做出成績，早日晉升為講師和教授，為自己鐘愛的教育事業作出貢獻。

她與他有美好的想往和憧憬，是有共同理想和追求的年輕人。在業余生活方面李瓊瓊和朱堅也有著共同的愛好，喜歡彈鋼琴、拉小提琴、唱歌、跳舞、看話劇和歌舞劇。一次，李瓊瓊和朱堅參加學校舉辦的校慶舞會，當身材修長的李瓊瓊身穿一件斜襟領的粉紅色印花旗袍步入舞池，與英俊瀟灑的朱堅翩翩起舞時，那種美感與氣派讓邊上的人們贊嘆不已。特別是李瓊瓊美艷高挑的身姿，旖旎飄逸的舞步及優雅的風采，更給人有一種恍惚迷離的感覺。舞會后，大家公認他倆是真正的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地造一雙。

不久，兩人就進入了“談婚論嫁”的最后沖刺階段，雙方見過家長后，確定1937年秋舉辦婚禮。他們著手籌備婚事，李瓊瓊到鴻翔時裝公司定制了許多漂亮的旗袍等。然而，天有不測風云，正當李瓊瓊與朱堅在操辦婚事之時，抗日戰爭爆發，朱堅家開設在閘北和楊浦的多家紗廠和米行被日本飛機炸毀，家人全部炸死。喜事未辦卻辦起了喪事，這使李瓊瓊和朱堅悲憤萬分。國恨家仇涌上了他倆的心頭，朱堅毅然決定投筆從戎，上戰場去殺日寇。

李瓊瓊為了給心愛的男朋友留下“思念”，特意穿上原準備在婚禮上穿的一件新旗袍（如圖），到照相館拍了張美美的藝術照，并在照片的背面寫道：我的愛，等你回來！回來！你的未婚妻瓊瓊。

之后，李瓊瓊日等夜盼整整八年，卻沒有盼到心愛之人的凱旋。每次，當李瓊瓊看一遍這張照片，就會默默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