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文華

趙啟斌

龐萊臣的收藏，早在晚清末年就已經具備了相當的規模，1909年又出版《虛齋名畫錄》，向世人展示自己的收藏，使虛齋個藏成為最具有實力的中國古代名畫的私人收藏機構之一，這實際上起到了博物館的展示、研究和教育功能。在保存、傳播和研究中國古代繪畫方面，起到了他人不可替代的作用。

“虛齋”舊藏的重新流散

我國法書名畫的收藏，有著久遠的歷史，歷代藏家輩出。清代道光以后，中國繪畫的收藏與研究由于戰爭和西方國家的入侵，開始出現劇烈的變動，收藏、研究的主體模式也發生了一系列的變化。此一時期我國的珍貴書畫藝術品經歷了前所未有的震蕩，有相當規模的歷代繪畫珍品流出國門，成為海外各大博物館和私人機構的藏品，這確乎是非常令人痛惜的事情。新中國成立后這一情況有很大的改觀，留存大陸的歷代書畫名跡終于從私人收藏家手中逐漸流回國家收藏機構，獲得了妥善的收藏和保護，并展開了系統地研究和利用。同時，流散海外的部分作品也被收藏國所在的研究人員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形成海外中國繪畫的研究中心，出現海內與海外齊頭并進的兩大研究格局，使中國畫在世界上日漸發生不可忽視的影響。在近現代嬗變的歷史過程中，龐萊臣的收藏顯然具有重大的價值。

龐萊臣根據自己的收藏鑒賞標準，沙里撿金，購藏了數以千計的歷代繪畫精品。但龐氏“虛齋”的收藏，早在其生前就已經開始陸續流散，一部分流散到國內私人收藏家手中，一部分則流散到國外各公私收藏機構，到他去世時，所遺存藏品也不是很多了。西方人購買我國名畫，往往以有無“虛齋”收藏印來鑒別真偽，決定是否購買（龐萊臣藏畫之室名曰虛齋，凡所藏畫，均鈐以虛齋印款），可見其鑒賞之精、收藏之多，亦從側面見其藏品散佚海外之巨。

當然，作為一代收藏大家，他始終有著明確的收藏思想，他認為藏品要流通起來，才有意義。因而他的收藏不僅向外流散，也從來不秘不示人，而是欣然歡迎收藏家、鑒賞家、畫家和其他感興趣有深厚學養的社會人士觀賞他收藏的歷代名畫。根據各人的需要和欣賞水平的高低，有選擇地將其所藏名畫，慷慨讓來人觀摩、鑒賞，這也充分體現出他高于一般書畫收藏家最為開明的地方。徐森玉、張大干、謝稚柳等人都精心觀摩過他的庋藏。在成長為一代畫家、書畫鑒定大家的過程中，“虛齋”藏畫，顯然對他們的成長起了相當的作用。

新中國成立前的收藏

解放前，龐萊臣的藏品主要經張靜江、盧芹齋、張啟隆等人之手或另外的渠道流散海外。張靜江是龐萊臣的外甥，這就有機會接觸“虛齋”的藏畫。張靜江與乃兄張弁群合作經營通運公司，同時兼營古玩珠寶，兄弟合作經營，以龐萊臣的收藏為依托，向海外出售。

張靜江又曾經與大古董商盧芹齋在法國合伙經營古玩業，依靠龐萊臣等收藏家的收藏打通歐美藝術市場（見《文史資料選輯·張靜江事跡片斷》十四輯、楊仁愷《國寶沉浮錄》）。龐萊臣舊藏流散海外的名跡如唐閻立本《進諫圖》、唐·韓干《呈馬圖》、唐·周昉《村姬擘阮圖》、唐·戴嵩《斗牛圖》、五代·王道求《弗林獅子圖》、五代·趙駙馬《神駿圖》（趙文敏書合璧）、五代·董源《夏山圖》、五代·巨然《流水宋風圖》、《江村歸棹圖》、五代·張戡《人馬圖》、郭熙《溪山秋霽圖》、《終南積雪圖》、宋·李咸熙《寒林采芝圖》、宋·趙佶《雪江歸棹圖》、《山水圖》、《雙鶉圖》、米芾《云山草宅圖》、宋·蘇軾《鳳尾竹圖》、宋·李嵩《畫鬼圖卷》、李山《風雪杉松圖》、龔開《中山出游圖》、錢選《來禽梔子圖》（1917年散佚海外）、吳鎮《漁父圖》、王冕《墨梅圖》、沈周《江村渣樂圖》、史忠《晴雪圖》等流入美國弗利爾美術館，錢選《草蟲卷》1929年流入美國底特律美術館，董其昌《仿古山水》流入美國納爾遜·艾京斯美術館，王原祁《仿倪瓚設色山水》流入美國克里夫蘭美術館等等。

新中國成立后的收藏

新中國成立后，龐萊臣“虛齋”藏品不再具備向海外散佚的客觀條件，而成為政府征集收藏的重點對象。上海解放不久，龐萊臣即去世了，他的藏品即由其子龐秉禮掌管。謝稚柳受文管會徐森玉委托，1951年先后兩次從龐秉禮手中征購了一批歷代名跡：《西湖圖卷》、錢選《浮玉山居圖》、任仁發《秋水鳧鷺圖》、柯九思《雙竹圖》、倪瓚《漁莊秋霽》、《吳淞春水圖》、《溪山圖》、王冕《墨梅圖》、戴進《仿燕文貴山水》、仇英《柳下眠禽圖》、文征明《石湖清勝圖》、周臣《長夏山林圖卷》、唐寅《古槎鴝鵒圖》、董其昌《山水冊》、《依松圖卷》等。

當時國家文物局局長鄭振鐸對龐萊臣舊藏名畫的征集工作也非常重視，他曾要去龐萊臣的遺藏目錄（文管會已經征集的都不在此目錄之列）加以研究，他在寫給上海文管會負責人徐森玉的信中說：龐氏畫，我局在笫二批單中，又挑選了23件，茲將目錄附上：‘非要不可單中，最主要者，且實際‘非要不可者，不過（一）沈周《落花詩圖卷》（按此圖已歸南京博物院庋藏），（二）文征明《張靈鶴聽琴圖卷》，（三）仇英《梧竹草堂圖軸》，（四）仇英《蓬萊佩弈圖卷》，（五）仇莢《江南春圖卷》，（六）陸治《瑤島接香圖軸》等6件而已，因此間明清的畫，至為缺少……

僅在此信即申明索要23件，北京陸續征集“虛齋”藏品，當自不少。龐萊臣去世前，曾將尚存的書畫分為三份交由其后人收藏，上海博物館初建時曾經購得一部分，南京博物院也曾經委托上海文管會從龐氏后人處征集購買了一部分，1958年至1963年，龐增和又將他所得藏品一部分（137件）捐獻于南京博物院。文革期間龐增和繼承的藏品被抄沒，文革后落實政策發還，龐增和便將這批藏品最后于1979年全部捐與蘇州博物館。至此，龐萊臣留存國內的舊藏基本上流入北京故宮博物院、上海博物館、南京博物院和蘇州搏物館等處。

著錄藏品簡介

據《中國文物精華大辭典·書畫卷》著錄，為龐萊臣所收藏的五代至清代名畫精品達40余件，這批都保存在上海博物館、北京故宮博物館、南京博物院、蘇州博物館。流入上海博物館的有：董源《夏山圖》、南宋《西湖圖卷》、李迪《雪樹寒禽圖》、李東《雪江賣魚圖》、錢選《浮玉山居圖》、柯九思《雙竹圖》、張渥《雪夜訪戴圖》、王冕《墨梅圖》、倪瓚《漁莊秋霽》、任仁發《秋水鳧鷺圖》、戴進《春山積翠圖》、文征明《石湖清勝圖》、唐寅《春山伴侶圖》、《秋風紈扇圖》、仇英《柳下眠禽圖》、董其昌《秋興八景冊》、王時敏《仿王蒙山水圖》、王鑒《仿古山水冊》、龔賢《木葉丹黃圖》、王原祁《仿高房山云山圖軸》、禹之鼎《西齋圖》等，共有19件。這一部分藏品多是從龐萊臣后人征集、捐獻而來，也有流入其他收藏家之手而入藏博物館的，如龐萊臣散歸魏廷榮《青卞隱居圖》，則是解放后由魏廷榮捐贈上海博物館的。流入故宮博物院的有：趙孟頫《秀石疏林圖》、曹知白《疏松幽岫》、柯九思《清秘閣墨竹圖軸》、姚綬《秋江魚隱》、李士達《三駝圖》、董宜昌《贈稼軒山水圖軸》、陳洪綬《梅石蛺蝶圖卷》、楊文聰《仙人村塢》、王時敏《為吳世睿繪山水冊》、髡殘《層巖疊壑圖》、龔賢《清涼還翠圖》、吳歷《擬吳鎮夏山雨霽圖》、文點《為于藩作山水圖軸》、石濤《山水花卉冊》等，共有18件。流入蘇州博物館的有王鑒《虞山十景冊》等，流入南京博物院下面因有專門介紹，姑且從略。

又據古代書畫鑒定組所編三十卷本《中國美術分類全集》（1999年統計），明確收錄各大博物館、美術館等處龐萊臣“虛齋”藏品達一百余件，除與前文所列有重復不錄外，尚有：南宋李迪《獵犬圖》（北京故宮博物院藏，按：以下皆簡為故）、陳清波《湖山春曉》（故）、陳容《云龍圖》（中國美術館藏）、無款（按：以下皆無款）《秋江瞑泊》（故）、《天末歸帆》（故）、《柳溪釣艇》（故）、《西巖暮色》（故）、《遙岑煙藹》（故）、《青山白云》（故）、《松崗暮色》（故）、《水村煙藹》（故）、《五云樓閣圖》（故）、《山腰樓閣》（故）、《蓮塘泛艇》（故）、《耕獲圖》（故）、《柳蔭消夏》（故）、《秋堂客話》（故）、《采花圖》（故）、《柳塘牧馬》（故）、《仙女乘鸞》（故）、《桐蔭玩月》（故）、《松蔭閑憩》（故）、《紅蓼水禽》（故）、《紅梅孔雀》（故）、《鵪鶉圖》（故）、《溪蘆野鴨》（故）、《出水芙蓉》（故）、《水仙圖》（故）、《斗雀圖》（故）、《群魚戲藻》（故）、《秋溪放犢》（故）、《荷亭對奕》（故）、吳鎮《蘆花寒雁》（故）、《墨竹圖》（故）、《松石圖》（上海博物館藏，按：以下皆簡稱上）、柯九思《雙竹圖》、趙雍《墨竹圖》（故）、張中《吳淞春水》（上）、王蒙《葛稚川移居》（故）、無款《深山塔院》（故）、戴進《仿燕文貴山水》（上）、《關山行旅》（故）、無款《秘殿焚香》（上）、沈周《桂蘭圖》（上）、《夜游波靜》（上）、《倚杖尋幽》（上）、《九月桃花》（上）、《折桂圖》（上）、《雪樹雙鴨>（上）、周臣《長夏山村》（上）、史忠《雜畫冊》（上）、唐寅《春山伴旅》（上）、仇英《松下眠琴圖》、《采菱圖》（上）、《風木圖》（故）、陳淳《石壁生云》（上）、《山茶水仙》（上）、曾鯨、項圣謨《董其昌像》（上）、王鑒《仿北苑山水圖》（上）、《青綠山水》（故）、王翬《仿巨然夏山清曉》（上）、《仿古山水圖冊》（蘇州博物館）、《仿盧鴻草堂》（中國歷史博物館）、《萬壑松風》（上）、吳歷《湖天春色》（上）、《夏山雨霽》（故）以及明清大批繪畫名家的作品，等等。即使如此，這也只是我國博物館、美術館所藏藏品的部分選錄而已，由之可見龐萊臣虛齋藏品在我國遺存歷代名畫中收藏的分量。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