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中的錦衣衛如何查自己人？

舒煒

錦衣衛中誰的權力最大，不是看誰的軍階最高，而是看誰掌管北鎮撫司。就是指揮使，對北司的一把手都要讓渡三分，畢竟后者可以直接上達天聽。

隨 著《繡春刀2：修羅戰場》的上映，張震飾演的錦衣衛沈煉從前作的總旗升為了百戶。但別看飛魚服、繡春刀走在街上能夠耀武揚威，那總歸還得有一物降一物。按照明朝的制度，錦衣衛也要被查，查他們的機構更為神秘，那就是專門核查“自己人”的南鎮撫司。

當沈煉涉嫌殺害同僚，被南鎮撫司的百戶裴綸盯上后，裴綸如附骨之疽，怎么也甩不掉。這個南鎮撫司當真有這么可怕嗎？

“勢如水火”的南北兩司

要了解南鎮撫司，首先得厘清錦衣衛的所有內設機構。自朱元璋于洪武十五年設立后，錦衣衛這個名字開始載入史冊。他的最高長官成為指揮使，正三品大員，下轄指揮同知2人（副長官，從三品），指揮僉事4人（正四品）等屬員。下面領有十七個所，分置千戶、百戶、總旗、小旗等。

當時進入錦衣衛的路線有兩條，一是襲官，二是武舉。一般來說錦衣衛內部，尤其是高層當中襲官的占大多數。如《繡春刀》第一部里，總旗盧劍星就一直想續上父親留下的百戶職位。

此外，就還有南北兩個鎮撫司，長官均是五品大員。北鎮撫司為后來添設，專門管理昭獄，所以權勢極大。尤其是成化年間，增鑄了北司印信，規定一切刑獄不用稟報指揮使，可以直接上報皇帝。這也是皇帝的心思，他看到錦衣衛的一把手權力漸大，才特意授予北鎮撫司這一特權，使其與指揮使相互牽制，分散權力。

有了自己獨立的法人公章，北鎮撫司其實已經是一個實際獨立的部門了。外出特務皆為“欽差”。由于北鎮撫司直接向皇帝負責，因此地方官員見到北鎮撫司的人都是恭恭敬敬，一點不大意，稱呼為“上差”或“欽差”。

南鎮撫司掌管錦衣衛所有刑名，兼理軍匠。換句話說，南鎮撫司就是查家賊和內鬼的，對北司的人來說是特別重要的關系，在《繡春刀2》里，裴綸就是北司的小旗殷澄的好朋友，即便對自己頂頭上司沈煉也隱瞞了自己的這層資源。

根據設置，南鎮撫司掌印指揮1名，僉書都督2名、都指揮5名、指揮6名，合計14名。而北鎮撫司只有1名，僉書都督。當下火爆的國產動漫《少年錦衣衛》中，就設定了南北鎮撫司勢如水火，相爭不下。

其實，南司是無法和北司抗衡的。有人說過，錦衣衛中誰的權力最大，不是看誰的軍階最高，而是看誰掌管北鎮撫司。就是指揮使，對北司的一把手都要讓渡三分，畢竟后者可以直接上達天聽。南司要查錦衣衛里的內鬼，其實是很難對北司下手的。

所以說，南鎮撫司的百戶裴綸，雖然在制度和名義上是可以去查北鎮撫司錦衣衛沈煉。但在現實中，基本只能做做表面文章，如果裴綸沒有背后勢力，恐怕只有兩條路走——要么與被查之人茍合，要么人頭落地。

東廠才是真正的監督者

縱使南北鎮撫司有一些爭斗，但關起門來，畢竟是一家人，有可能你這個月還在南司，下個月就調到北司了，彼此自然要留點情面。

其實，縱使你是南司或者北司的千戶，最終都是由東緝事廠（東廠）監視著的。王世貞專門寫了一本《錦衣志》：錦衣衛是內廷的偵察機關，東廠則由宦官提督，最為皇帝所親信，即使是錦衣衛也受其偵察。

到后來，就連北鎮撫司的核心權力——拷問重犯，東廠都要派人聽審。起初，東廠只負責偵緝、抓人，并沒有審訊犯人的權力，抓住的嫌疑犯要交給錦衣衛北鎮撫司審理。但到了明末，東廠也有了自己的監獄。電影中使流星錘的鄭掌班有句話很形象地闡釋了這種關系：“北鎮撫司就是公公的狗。”可謂話糙理不糙，北司千戶陸文昭還得陪笑臉。

鄭掌班口中的公公自然是魏忠賢，官職為東廠提督。在明朝，（東）廠和（錦衣）衛的百年斗爭也是一根伏線。皇帝信任廠，廠權就要超過衛權，反之，衛權就凌駕于廠權之上。

天啟年間，錦衣衛被視為魏忠賢控制朝臣、進行黨爭的得力工具。執掌錦衣衛的田爾耕、許顯純，一直都對魏忠賢畢恭畢敬，而歷史上不少錦衣衛指揮使都是東廠廠公的親戚或者干兒子。

不過仍有例外，嘉靖時，陸炳任錦衣衛指揮使這一時期，錦衣衛的權力就蓋過了東廠。

陸炳號稱最有權勢的錦衣衛，也是在《明朝那些事兒》中被稱作“舉世奇才”的三人之一。他曾經執掌過南鎮撫司，能夠直接去查東廠廠公馬廣。在錦衣衛這個隊伍里很得人心。尤其是他曾拿出自己的錢，在紅井里給經歷司修了房子，據說是四進的宅院，可步行上下班，分給兄弟們住了，其中一個享受到了福利分房的人就叫沈煉。

歷史上的沈煉開始是溧陽縣令，因得罪御史，被貶為錦衣衛經歷司的僚員，負責往來文書的辦理。

陸炳看這哥們兒寫東西不錯，就想抬舉他，曾帶沈練跟嚴世蕃喝酒攀交情，但關系沒拉成，還得罪了大領導。《三言二拍》里面把沈煉的事加工成了一篇小說《沈小霞相會出師表》。

朱元璋一開始建立錦衣衛是為了監視百官，但隨著其逐漸坐大，不受國家法度節制。歷史證明，利用錦衣衛反腐是靠不住的。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