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是個技術活

寇研

微信又出幺蛾子了，據說正在內測“不常聯系的朋友”功能，條件包括：半年內無單聊、無共同小群，以及半年內沒有回復過ta的朋友圈。此武功若現江湖，便有可能一次性清除朋友圈不常聯系的“朋友們”。不出所料，叫“網友”的小伙伴又出來發表意見了，ta說，“不常聯系的朋友”功能將會給暗戀者帶來致命一擊，從此朋友圈再無那個默然守望你的人——說得好像真有人守望你似的。

可誰又知道呢，暗戀的最大特點便在于這個無法論證又曖昧不明的“暗”。最近讀阿加莎·克里斯蒂的自傳，果然是大師，人家在四歲的時候就墜入情網了，“那是一次怯懦而甜美的懷春”，對象是皇家海軍學校的一位學員，“過于強烈的情感使我走向了另一個極端，一看到他迎面走來，或者在餐桌旁落座，我就會立即將臉固執地扭向一邊。”這也是暗戀的一個特點，故意裝作討厭自己喜歡的人，但是呢，人不自信、自戀到一定程度，還真辨別不出來朋友圈里和你不對付的人是因為懷有“過于強烈的情感”把持不住要討厭你呢，還是相反。

要討厭一個人，又還得讓人覺得你不是真真的討厭ta，不然弄巧成拙，讓對方認為應該禮尚往來，也真真的討厭你……所以說，暗戀是個技術活。但若將暗戀升華到“我愛你，但與你無關”這樣視死如歸的境界，也就無所謂了。日本推理小說家東野圭吾的《嫌疑人X的獻身》，想來該是這種暗戀形式的終極版了，用東野圭吾的話說，這是他能想到的“最純粹的愛情”。

花崗靖子失手殺死了一直糾纏自己、問自己要錢的前夫。鄰居石神，深深暗戀著花崗靖子，他拼盡所有心智，與警察斗智斗勇，掩蓋這份罪行。但若要讓花崗靖子母女最終能夠全身而退，到底是需要一個兇手替身的，為讓自己變成一個真的罪犯，結結實實地背起這口超級大黑鍋，石神的做法是，另外又殺了個人。

石神的行為，不僅演繹了“我愛你，但與你無關”，也演繹了“我為了愛你殺了個人，但也與你無關”。這么極端的暗戀比燙手的山芋還燙幾百倍，幾乎會將人重度燒傷，所以花崗靖子最終選擇自首，她也用行動告訴石神，你愛我，的確與我無關。

我對暗戀沒什么興趣，我沒辦法在討厭一個人的時候，還喜歡著他。而我又終究是個勢利之徒，喜歡一個不知道喜不喜歡多半是不喜歡自己的人，這個賬怎么算都劃不來。現在也流行一種愛情叫“我只喜歡喜歡我的人”，我覺得這樣就挺好，你來我往，公平公正，最關鍵的，不用擔心會在微信中“不常聯系的朋友”功能之下一命嗚呼。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