稿紙憶趣

文/王洪武

稿紙憶趣

文/王洪武

稿紙，就是那種用于寫作的格子紙，我曾對它鐘愛有加，就像農人對農具，工人對機器，戰士對槍支，學生對課本，商人對人民幣。稿紙就是我心儀的“戀人”，它能與我“結婚”“生兒子”“掙票子”、添歡樂。

初識稿紙，是上初中老師發下的作文本，一格一格的，覺得這玩意寫字挺好（那時小學是沒有這種格子本的）。可這“稿紙”有書釘訂著不便拆開用，每頁右邊，還留著幾公分讓老師寫“眉批”的空白，當投稿的稿紙似也不適。

業余時間，我愛給報刊寫稿。開始在鄉下，看不見也買不起稿紙，用的就是普通白紙或者橫格兒信紙。好在那時的報刊編輯似并不計較，只要內容好，照樣看啊改啊，不嫌不棄。一次到報社送稿，看到我那個寫得擠擠攘攘七歪八斜的原稿被編輯老師刪改得像個大花臉，很過意不去。對此我還感到十分新奇：真不知他們是怎么把它“順”上報紙的。再看人家用稿紙寫的稿子清清爽爽，羨慕得了不得。

回來我下決心改變面貌。買稿紙，花銷大，就自己刻印。買幾張白紙（也有七拼八湊的黑乎乎的包裝紙）裁成16開，然后跟鄉政府打字員借來鋼板，用鐵筆在蠟紙上刻成格兒，用磙子一張張地推成“稿紙”。盡管這“稿紙”的格兒刻得有點大小不均，但總比在白紙上寫的規矩了許多。

讓我好一陣風光的，是報刊社有時會寄來一兩本稿紙。記得《人民郵電報》《新華日報》《中國青年》都寄過。收到稿紙，我如獲至寶，高興得就像兒時過年從父母手里接過新衣、捧上糖果，舍不得穿，舍不得吃，常常要看看、摸摸，留著慢慢享用。這稿紙不但紙質好，下方還印有毛主席手寫體的報刊社名字，故顯得更為珍貴。能擁有它，即覺得自己身份提高了，“非同一般”了，非重要稿件是配不上用它的，給親朋好友以及編輯寫信倒非它莫屬，因為這可讓對方看出我的“能耐”和“頭緒”。呵呵，多么可笑的虛榮心，人家贈送的少得可憐的一點點稿紙竟也成了“顯擺”的資本。

寫了半個多世紀的稿子，沒有離開過稿紙。萬萬沒有想到，老了，我還學會了電腦打字，用電子郵箱發稿。自此，稿紙再也碰不上邊了，至今書櫥里還存放著十幾本。想送人，送給誰？眼下連寫信的人也微乎其微了。當廢紙賣？我與它幾乎打了一輩子交道，它曾默默地幫我一步步實現夢想，它已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我決不可輕易貶損它。好，那就把它作為歷史的見證留給兒孫做收藏品吧。凡是曾有利于社會的人和物，都值得珍藏，相信年代愈久會愈美麗，愈金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