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閆志強 by Yan Zhiqiang
賞石路上七十年(四)
文/閆志強 by Yan Zhiqiang
在為《寶藏》雜志撰寫《試論組合石分類及其藝術(shù)特色》(2014年第7期)一文的過程中,我與老伴不由得談?wù)撈甬?dāng)年共同創(chuàng)作我們的第一件小品石組合的情景。那是1988年秋天,我從阿拉善野外回到寧夏隊部家中休假。連續(xù)數(shù)日秋雨綿綿,我倆只能整天憋在家里。于是,搬出以往從戈壁灘揀回的小瑪瑙石一起翻看著。忽然,妻子舉起兩塊小瑪瑙說:“把兩塊拼起來多像一頭小牛犢啊!”我一看確實像。我也拿起一塊棕色的小碧玉:“你看這帶同心紋的石頭像不像個老樹樁?”妻子也連連稱是。這時,我腦海中忽然閃現(xiàn)出童年時跟著爺爺用中藥材制作“毛猴”的情景。爺爺用毛茸茸的辛荑做猴子的身子,用知了皮做猴頭和四肢,拿木通當(dāng)盆子、帽子,再配上碎布、取燈兒盒子等材料,就組合成了《猴兒拉車》、《剃頭》、《娶媳婦》等惟妙惟肖的毛猴工藝品。我想也可以用石頭做這樣的組合呀!于是在箱子中又找出兩個像蘑菇的小白瑪瑙蛋子,組合成了一件《臥牛圖》。妻子說能讓牛臥在綠草地上就更好了!于是我又翻箱倒柜,找出了過去赴甘肅黃家窪山地質(zhì)考察時采回的一塊綠色蛇紋巖標本,冒雨跑到隊上實驗室,請磨片師傅幾下切成一個底座。回來熬好木工用的豬皮鰾,當(dāng)晚就做成了我們的第一件組合石。這件小組合雖然簡單粗糙、水平不高,但因為妻子屬牛,它便成了我們的紀念石,一直保存至今,已經(jīng)30年了(圖16)。
我與已故賞石家孟昭賢是1970年認識并成為好友的,我們曾在吉蘭太第三地質(zhì)隊共事多年。
1991年6月初,我倆相約到中蒙邊境的戈壁灘采瑪瑙。經(jīng)過幾天充分準備,帶上邊境通行證、足夠的汽油、水和食品,開著一輛“大屁股”北京吉普從銀川出發(fā)了。
春季風(fēng)大,一路上不斷有活動沙丘橫擋路中,使我們行進很慢,不時下來推車。夜幕降臨時,我們才走了一半的路程。汽車頂著寒風(fēng),閃著微弱的燈光,在漆黑的大戈壁上蠕動著。我們都凍得套上了皮大衣。這時,我們才真正感到人類的渺小和在大漠中的孤獨。
當(dāng)一輪紅日躍出地平線時,我們到達中蒙邊境地區(qū)。我首先領(lǐng)路去一處很熟悉的大灘。沙子很松軟,車輪不時陷下去,我們不停地挖著、推著……剛剛進入大灘,天氣突然燥熱起來,眼見西方的半邊天變成了黑色,一陣熱浪撲過來。“不好,沙暴!”車還沒停穩(wěn),我們便被一片黑暗包圍了。狂風(fēng)裹著砂石不停地向汽車砸來,車身劇烈地晃動。我們生怕汽車被吹翻,又怕砂石打碎玻璃,車里異常悶熱,令人窒息。“多虧咱們還沒下車,要不然得上九天攬月了。”我說。司機提議趁著空閑趕快吃飯。老孟從紙箱中取出些面包、火腿腸遞給我們,抹一把頭上的汗說:“真是早穿皮襖午穿紗,抱著火爐吃西瓜。”一個多小時后,沙暴漸漸停息,我們下車一看,吉普車的下半截幾乎變成銀白色,綠漆快被打光了。“戈壁灘上的風(fēng)沙竟有如此強的拋光能力,難怪這里的瑪瑙表面光潔無比,我看就把這類奇石命名為風(fēng)礪石吧。”老孟順手撿起一塊瑪瑙端詳著說。“我覺得最好前邊加上地理名稱,叫大漠風(fēng)成石,這樣也通俗一些。”我一邊發(fā)表著看法,一邊向遠方走去。直到太陽快落山了,我倆才從不同方向滿載而歸。老孟自豪地高舉著一塊瑪瑙石:“看!‘猛虎回眸’”這真是一件精品:通體純白,微顯透明,圓潤光潔。虎呈臥姿,猛然回頭,炯炯有神。“我也得一好石,‘雄風(fēng)’!”我這塊瑪瑙與他那虎石大小不相上下,皮色微灰,肌膚溫潤,如獅似熊,威震山林(圖17)。第一天的開門紅,使我們勞累頓消,在一派“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壯麗景色中,點燃篝火,埋鍋做飯。當(dāng)夜大伙擠在車內(nèi)入眠,老孟還不時發(fā)出“好石!好石!”的夢囈聲(圖18)。

圖16 《臥牛圖》阿拉善戈壁石組合,座長13cm

圖17 筆者1991年采到的《雄風(fēng)》 規(guī)格:16cm×22cm×16cm
后來的幾天,我們?nèi)ズ埔罓柼绽丈w采了不少千層石和一些硅化木,還在一處被我們稱為“萬國飯店”的地方,首次發(fā)現(xiàn)了綠色魚眼瑪瑙。在返回銀川的路上,我倆熱烈討論起千層石的年代和形成過程。老孟情不自禁吟詩一首,頌千層石:“震旦之書來遠古,琳瑯萬卷藏龍虎,偶然拾得頁千層,讀畢方知頑石苦。”我擊掌相和,車后留下一串歡笑聲(圖19)。

圖18 1991年阿拉善戈壁采石, 孟昭賢(左1)筆者(右1)

圖19 1991年,筆者在浩依爾陶勒蓋采集硅化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