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學

王春梅

七月的清晨，太陽暖暖地照耀著大地。盤龍小學的學生早已經考完試離校了。接下來，小學一年級新生報名開始了，政府文件要求按片區招生。我早早來到學校，學校大門口早已經堵得水泄不通，我擠進人群，邊走邊說：“各位家長，請讓一讓，請讓一讓。”近兩年，每年招生都是這樣擠。

我終于走進校門，來到一年級一班教室，擺好桌子，開始今天的招生工作。8點，門開了，家長們帶著孩子如潮水一般沖進學校，排隊報名。第一位家長，拿出戶口本，房產證，我認真查看，符合我們的招生范圍，就交給嚴老師登記。接著第二個，第三個……

這時，一位年輕的小媳婦出現在我的眼前，眉清目秀，身材窈窕。她沖著我一笑，說：“老師，你幫我報一下名嘛。”我說，你把戶口本和房產證給我看一下，她說：“我家在桂花村，來盤龍租房子住，沒有房產證。”我同情地說：“那這個我不能幫你報名，你得到教育局去報名，由教育局調配。”“老師，可是我們就住在附近，在這里上學很方便。”我遺憾地說，“可是，我們學校計劃招生300人，太有限了。我們得先招收戶籍在盤龍三個辦事處的，實際居住地在學校服務區內的適齡兒童，然后在學生人數不夠300的情況下，再招收進城務工人員隨遷子女和‘農轉城人口中的適齡兒童。”她聽了，怏怏地到邊上去了。

接著是一位老大娘。她蹣跚地走到我面前，顫顫巍巍地把戶口本和租房協議遞給我，情況和剛才一樣，前面的那位小媳婦趕緊湊過來，說：“老師，我和這位大娘的情況一樣，收了吧！”我耐心地說：“不行啊，我不能違反規定。”老大娘慢慢收了資料離去了，我沒敢抬眼看她，因為，我聽到了她的啜泣聲。排在后面的人等急了，說：“不符合條件就不要排了，浪費時間。”有人回應：“不看怎么知道合不合片區呢？”更有甚者：“什么學校，讀點書都這么難。哪來這么多人啊？”我說：“大家不要著急，都有書讀，只是不能在你想讀的那所學校。”

學生能不多嗎？最近幾年，農民工進城務工建設城市，好多村子只剩下了老弱病殘。我曾經工作過的一所小學，叫那莫果小學，頂峰時一個班72人，現在一個班不足20人。矛盾來了，進城務工人員隨遷子女，“農轉城”人口中的適齡兒童，怎么辦？我們只有告訴家長到教育局報名，由教育局調配。家長哪里肯聽，他們很執著地站在操場上，排著長長的隊，直到人滿以后才甘心地離去。

11點30分，下班時間到了，我們開始收桌子，沒想到那個眉清目秀的小媳婦又出現了，她說：“老師，名額夠了嗎，不夠的話幫我家孩子報一個吧。”我說：“我們有幾個組，要匯總一下才知道。”她不甘心，說：“老師，花多少錢你們才收。”我和嚴老師啞然：“這不是錢的問題，這是上級的規定，你趕緊到教育局報名吧，不要錯過時間。”“好吧，我在這里等了一早上，你們確實沒有填和我條件一樣的學生。”她邊嘮叨，邊遺憾地離去。

下午來到學校，就見門口掛有一塊牌子，上面寫著：“招生已滿。”一陣哭聲傳來，循著哭聲望去，一位老者，牽著自己的孫兒，正蹣跚著離開。旁邊的人說：“她凌晨3點鐘就來排隊了，可是戶口不在片區，是租房戶，就等著下午來看看是否還在招生。”

8月，新學期開學了。來上班的路上，真巧，我又碰到了那個眉清目秀的小媳婦。她一眼就認出了我，我沖著她笑了笑。她也高興地沖著我走過來，說：“老師，我的孩子有書讀了，她在盤龍東校區，一所新建的學校，環境很好，離我家也近，我打工就方便多啦！”

看著她輕快離去的背影，我腳步一陣輕松！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