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之已至

貝小戎

昨天，30多位師友齊聚一堂，給一位老教授慶祝八十大壽。老人家身體硬朗，思維敏捷，幾乎看不出是位耄耋老人。席間他還要抽煙，招呼男生坐在他兩側，因為知道女生不喜歡被煙熏。有人送煙灰缸過去，他說不用，他自己平時都會隨身攜帶一個印泥盒一樣的微型煙灰缸。

他說他以前從未把自己當老人，“不知老之將至”，但現在發覺確實是老之已至了。這兩年確實是精力不濟了，以前堅持游泳，現在覺得太累，干脆不去了；以前每天正常工作，現在每天要有許多時間花在打理自己的身體上，要服藥或者去就醫。大家祝他永遠年輕，但他知道這都只是良好的心愿。雖然還有許多問題沒想通，依然困惑，但或許是該好好養生了。

有同學說，剛好看到一條新聞說，多疑以及固執的人活的時間更長，為了長壽，老師不缺固執，大概多疑還可以再多一點。對這條新聞的可信度，我們都比較懷疑。如果你以后長壽，這會證明它是對的。

一位教授說，羅素寫過一篇關于老年的文章，他在文中說，要想長壽至少要做到三點：第一，要謹慎地選擇自己的祖先，遺傳很重要；第二，不要去考慮你活了多少年這種純粹的統計學情況；第三，要超越小我，多想一些大問題，“逐漸擴大你的興趣范圍并使其不受個人情感的影響，每一個人的生活都應該像河水一樣——開始是細小的，被限制在狹窄的兩岸之間……最后，河水流入了海洋”。其中第一點是開玩笑，第二點或許能夠做到，第三點的要求比較高，但對于學哲學的人來說也有些難辦，因為你在中青年的時候想的就已經是很普世、很宏大的問題了，如和平、正義如何實現，如何調節欲望以使之與現實匹配，到了老年，已經沒辦法再拔高、再擴大了，一步到位也不太好。

我看到過一種說法：人的衰老在各個部分其實是不同步的，你的大腦20歲就開始衰老，皮膚從25歲就開始衰老，肌肉從30歲開始老化，眼睛和心臟從40歲開始老化，聲音從65歲開始衰老，肝臟從70歲才開始老化。所以在我們20歲的時候，從大腦來說，也已經是老之已至了，每個大學生還能回憶起大學老師對他的影響，已經是很不錯了。在老師生日那天，每個同學激動地回憶老師當年對自己的提攜，給自己布置過什么作業，對自己是嚴厲還是包容，老師不時對當時的情形做些補充和解釋，半天下來，雖然身體上可能會有些疲憊，但精神上一定是非常愉悅的。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