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箔在現代漆藝中的運用探究

吳永強

[摘要]本文通過分析金屬箔的材料特性、貼箔工藝，梳理了金屬箔在現代漆藝中的藝術表現形式以及應用，提出了金屬箔不能作為單純的材料，應升華為漆藝術的內在語言，以達到藝術語言和材料特征相結合。

[關鍵詞]金屬箔；漆藝；工藝技法

[Abstract] Firstly，this paper analyzes the traditional arts and crafts from the origin to development of the metal foil in lacquer art.Secondly， the investigation is made on the application in lacquer art skills and the aesthetic value of metal foil； describes the material properties of metal foil， the innovation of traditional craft tech-niques and the process of artistic operation in lacquer art works. Finally， this paper proposes that metal foil cannot be only treated as the material， it should be updated as the inner language of lacquer art to achieve the combination of the art language and characteristics of materials.

[Key words] Metal Foil； Lacquer art； Craft techniques

中國的漆藝源遠流長，不僅有著深厚的文化傳統，也有著悠久的工藝傳統。在古老的漆藝被重新認識的當下，關于其審美標準和藝術觀念也在發生著變化，因此對其藝術材料和工藝技法的挖掘與創新，會給漆藝帶來鮮活的生命力。漆藝運用于各個領域，而且入漆材料種類繁多，其中以金屬箔顯得尤為獨特，成為古代財富與地位的象征，也蘊含著豐富的藝術神韻、人文情懷與審美觀念。金屬箔與漆藝結合所產生的富麗華美的藝術珍品，不僅見證著歷史變遷，燦爛了傳統漆文化，而且對東亞、東南亞，甚至是西歐及北美等地區的漆工藝也產生了重要影響。

一、金屬箔的材料特性及貼箔工藝

金屬箔作為漆畫的視覺與觸覺材料，有著獨特的材質特性，與豐富的漆藝技法結合，加上金屬特殊的材料性，極富藝術表現力，增加了漆藝的華貴感和工藝美。現代漆藝與傳統漆藝在審美標準和制作工藝上有一定差異，我們不僅要對金屬箔這種特殊材料的技法進行挖掘，還要使其成為漆藝家表現思想觀念的媒介，使材料具有獨立的美學價值。

（一）材料特性

現今漆藝中使用的金屬箔就材質而言品種繁多，如金箔、銀箔、銅箔、鋁箔等（圖1），且可加工成箔粉與金銀泥。金箔在畫面中可作為黃色來運用，分為頂紅、赤金兩種，前者發紅，成色高；后者發黃，成色低。金的化學性質穩定，永不變色。銀箔用白銀加工而成，在畫面中可作為白色使用，反光效果含蓄。《爾雅》中注：“銀有精光，如燭也?！庇猛该髌徜秩净蛘吡蚧菬熝?，銀箔可達到金或銅的視覺效果，在自然條件下氧化后的色彩也非常典雅。而在現代漆藝中由于銅箔與金箔、鋁箔與銀箔顏色相近且造價低廉，經常用銅箔、鋁箔代替金銀箔。但鋁箔反射色彩的效果不如銀箔，而且反光效果較刺眼，不如銀箔柔和。鋁箔罩透明漆后呈金色，鋁箔罩染透明漆會呈現金黃色，不同的透明漆色漆罩染會得相應的彩色箔效果。

（二）貼箔工藝

漆器用金屬箔或箔粉裝飾，常規要用金膠漆粘貼，漆工又稱“金腳漆”、“金底漆”。以快干半透明漆兌入約30%明油，再兌入精細研磨的銀朱、石黃或鈦白粉，充分攪拌，用棉紙或細絹過濾成金膠漆。1明代稱貼金箔為“金髹”，又名渾金漆。王世襄先生解說：“金髹，即在器物周身貼金箔的做法?！笔窍仍谧龊玫钠崞魃洗蚪鹉z，然后用竹夾子夾著金箔和所襯隔的紙粘貼于器物之上。金箔有紙片隔著，可以用手指略加拂按，使它粘貼著實而不致粘手破碎。待金箔粘著后，再將紙片撤去（圖2）。器物周身貼金后，用絲綿拂掃一次，術語稱為“帚金”。這為的是將金箔完全按貼著實。2現代的貼箔工藝與傳統相同，很多企業或作坊都改用專用膠水來貼箔，但是膠水的耐久性差，時間稍長（1—2年）箔可能會起皺剝落。用漆貼金箔的理由何在呢？自古就有的漆，至今還有著優良的耐水性、耐腐蝕性，所以大多用漆。但漆和其他物質一樣，會受到紫外線的侵入。用金箔全部覆蓋便解決了這個難點。金箔有無數微孔，漆的黃褐色透過金箔，金箔更見帶赤的暖色。3（圖3）

二 、金屬箔在現代漆藝中的表現形式

金屬箔在漆藝中的運用技法豐富多樣，大體可分為自然肌理和人工肌理兩大類。配合漆藝豐富的工藝技法它們既可獨立運用，又可綜合運用。

（一）自然肌理

金屬箔本身存在著肌理變化和金屬反光，單純運用漆和金屬箔的材料進行對比，可以顯示金屬箔的獨立美。一遍貼金屬箔光滑平整，強調裝飾美，傳統與現代的漆藝中均有貼箔的代表作品。如金屏風（圖4）大面積使用金箔并列，顯現出的豪華氣派、尊貴典雅的視覺美感與環境融恰，極具東方意境。反復貼金屬箔，層次多樣，由于光線折射的程度不同，會顯出豐富變化的視覺效果而且層次感強。也可每一遍貼箔罩漆，經過打磨拋光，底下的箔會因透明漆的作用隱于下，可用于各類漆藝創作中，增加器物表面的神秘色彩。如漆藝家黃麗淑制作的漆器《水臺》。

金屬箔可以用烏金紙裁剪，形成所需要的形狀或者圖案，但不宜復雜。之后貼于未干的漆地上，用軟毛刷輕掃貼覆。適合點綴畫面，增加材料對比。也可自由灑碎金屬箔，統稱“銷金”，俗稱“灑金”。endprint

（二）人工肌理

金屬箔可在漆地上以及箔上做出各種肌理，金屬反光的質地美感覆在人工肌理上，罩漆或不罩漆，其紋理變化獨具藝術表現力。

1.漆地上做肌理

漆地上可通過工具雕刻、媒介物、粉粒物、稀釋劑和皺漆起紋，造成漆面不平，取得自然的紋理，再貼箔罩漆或不罩漆，亦可形成奇妙多變、韻味無窮的獨特效果。箔貼于肌理上不罩漆，顯示金屬箔材質的獨立美，在光的照射下產生豐富變化。傳統漆藝中的印錦工藝亦屬于這一類，如沈紹安制作的蘭記印錦龍紋盒在印錦的基礎上，貼金箔，制作出富麗的“金錦”。

韓國漆藝家鄭榮煥的漆藝作品《天·地·人》（圖5）運用金箔和銀箔，貼于木刻上有紙漿肌理的表面，在不同光源下產生奇特效果，又利用碎金箔調節黑漆與金箔的過度，效果自然含蓄，漆的黑與金銀交映襯托，表現了作者對人與自然關系的思考。

通過在肌理上貼箔，再罩彩色透明推光漆會到含光的彩色箔。罩漆賦予畫面金屬感，研磨會產生晶瑩剔透、如水中隱約可見的效果，使人迷醉而深感韻味無窮。它們使用了金屬，卻又不以金屬的面貌出現；同時賦予了其華貴、典雅、柔和的風采，是其他繪畫材料所不能比擬的。如福建箔料工藝中的赤寶砂（斑紋填漆貼金、罩明）、綠寶砂，可出現如寶石般的光澤（圖6）。

2.箔上做肌理

現代審美的發展，已不要求金屬箔的完美性，可綜合運用各種技法，如在已經貼好的金屬箔上，進行刻、劃、貼、繪、罩、磨等手法，單獨或綜合運用。

在貼好金屬箔的畫面上，用刀或者針將箔刻破或磨破，完成所需圖案或紋理，露出底色，底色通常為黑色，也可髹涂其他色漆或者多種色漆并存。如韓國漆藝家鄭復相木漆造型作品（圖7），黑漆髹飾的木形，貼箔進行刻、劃，做出自然植物的紋理，單純的材料對比，彌補了黑的單調。又如日本高橋節郎的漆藝作品，在漆盤上貼箔刻劃出人物形象，并通過髹涂色彩豐富畫面（圖8）。

三、金屬箔在現代漆藝中的藝術應用

漆藝作為傳承文化的載體，廣泛應用于各個領域，金屬箔作為特殊材料扮演重要角色，與漆藝結合應用領域廣泛，顯示出這種特殊材質的個性和內涵。金屬箔與漆藝結合不僅應用于富有民族文化屬性的現代漆藝作品中，而且在建筑與室內空間裝飾、生活用具等領域也有廣泛應用，促使漆藝更好地融入現代生活空間。

（一）漆藝中的金屬箔工藝在現代生活

中的運用

漆藝產品有很強的民族特征和獨特的文化價值，隨著人民生活水平以及審美認識的提高，選擇漆器作為收藏和裝飾的人越來越多。加之當今社會強調以人為本、回歸傳統、回歸自然的設計思潮，現代漆藝在創作觀念和藝術形態上也發生著巨大的變化。

漆藝在現代生活中各個領域都有廣闊的發展空間。金屬箔作為現代漆藝創作的重要媒材和裝飾表現，也發揮著重要的作用。金屬箔與漆藝的結合涉及領域廣泛，不僅用于純藝術品的漆畫、漆器上，還大量用于建筑空間，公共環境，室內裝飾、生活用具、家具設計、個性首飾等領域。不僅連接現代與傳統、承接人性與環境，還體現了現代生活對材料審美的追求。金屬箔的使用既豐富了漆本身的色彩與材質肌理，也增添了裝飾美感；既保持原始的金碧輝煌、富貴高雅，又呈現出含蓄深邃、斑駁樸素的現代美感，又更能彌補漆的凝重、深沉，與黑漆互相襯托對比，相得益彰。金屬箔與漆藝結合運用，突出漆材料的視覺魅力，突顯金屬箔的藝術價值，豐富著人們的精神內涵，創造出具有傳統文化韻味又富有現代感的生活空間（圖9）。

（二）金屬箔在漆藝創作中的藝術表現

金屬箔與漆藝結合的藝術性可分為外在特征和內在特征。其藝術性的外在特征表現為：一是經罩染透明漆的箔，可以得到漆色中高明度顏色，提高色漆的明亮度；二是罩漆磨顯，通過光線的參與，產生反射與折射的效果，具有神奇變幻的朦朧美；三是可以顯現出金屬的質感，增強視覺沖擊力。這些通過工藝技巧的熟練掌握是可以達到的。藝術性的內在特征表現為：材料要變成藝術家表現思想和觀念的媒介，使材料具有全新的藝術價值，用來傳達藝術家創作思想內涵、以及獨特個性。

金屬箔也常常應用于日本的現代漆藝作品中，如作為“人間國寶”的大西忠夫就是貼箔漆器的代表。韓國的傳統漆藝中也有金屬箔的運用，包括現代韓國漆立體作品也常用金屬箔進行表現。越南的磨漆畫（圖10）使金屬箔作為真正的藝術媒介在漆畫中得到極大的發展。畫面中運用大量金屬箔作為繪畫材料語言，罩漆研磨的色彩和質感，填補了漆畫中的層次，用以表現各類事物，自然豐富，材料美感的表達都發揮到了極致，具有濃郁的民族色彩。緬甸有代表性的寺院建筑佛塔都通過漆貼金箔，漆的黃褐色透過金箔，更見帶赤的暖色。歐洲各國的漆工藝中，金屬箔不僅大量應用于木漆家具、漆藝裝飾，也被運用于頗具現代風格的漆藝作品中。

我們從古今中外大量優秀的貼箔漆藝作品中感受到材料與藝術性相結合的獨特魅力。如果金屬箔被過度地使用，就會使本該富有生氣并極具表現力的材料變得流于庸俗，從而失去了應有的藝術價值。漆藝材質美感的藝術表達由此變得平庸。材質雖是漆藝的優勢所在，但漆藝術卻遠不是材料疊加與工藝炫技。黑格爾曾經講過：“意蘊總是比直接顯現的形象更為深遠的一種東西。藝術作品應該具有意蘊。”金屬箔這種材料和人的感情要聯系在一起，不僅是材料本身展現獨特的生命力，也要使它具有獨立的藝術價值?，F代漆藝創作，材料技法屬于外在形態，雖然也很重要.但作品內在的藝術性也需強化。這需要藝術家對材質敏感，對多種工藝技法的掌握，深厚的的藝術修養，以及獨特的創造力與想象力完美結合，還需要打破純藝術與工藝的界限，也就是要求金屬箔與漆藝結合具有工藝美學價值和藝術價值的雙重屬性。這樣材料的藝術魅力和思想內涵才會得

到極大發揮。

結語

現今除了金銀箔，還有鋁箔、銅箔、錫箔等金屬箔作為漆藝的材料被廣泛應用。金屬箔與豐富的漆藝技法結合，以獨具匠心的工藝技巧，加上金屬極富表現力的材料性，增加了漆藝的視覺美和藝術效果?，F代漆藝的藝術魅力，漆媒材是不可或缺的，在漆藝的創作中，金屬箔不能單純作為材料，應自然融為漆藝術的內在語言，金屬箔要與漆藝表現語言有機結合。我們需要利用傳統的技法，結合新的創作觀念。不僅要發揮金屬箔材料的特性，挖掘材料的藝術價值，還要考慮金屬箔與漆內在藝術語言的關系，使材料質地與工藝技法結合，藝術表現與現代審美結合，使漆藝更好的融入現代生活空間。

注釋：

1（明）黃成，楊明.髹飾錄圖說[M].長北譯注，山東：山東畫報出版社，2007：93.

2王世襄.髹飾錄解說[M].北京：文物出版社，1998：77.

3（日）大西長利.亞洲的漆·日本的漆——從傳統到漆藝術[M].東京：東京凸版印刷株式會

社印刷，1996.

4（德）黑格爾.美學 第一卷[M].朱光潛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7：25.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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