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顧舊數字與展望新演出

謝朝宗

大都會歌劇院2016-2017演出季有著許多令人期待的演出，包括新的《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百年來第一位女性作曲家的作品，女高音蕾內·弗萊明（Renee Fleming）的告別演出，以及搬至林肯中心50周年慶等，但是在談藝術成就前，讓我們先來看看不免有煞風景之嫌的商業數字。

好消息是大都會上一季沒有赤字。歌劇院不是盈利公司，不需面對股東要求利益回報的壓力，但收支平衡仍是任何一個非營利單位要永續經營的要件，如果每年都要彌補虧空，做起藝術規劃來就會縛手縛腳、揮灑不開。大都會在多年連續赤字后，過去兩年都做到了收支平衡，顯示主事者很認真看待此事，嚴格管賬，終于把財務狀況穩定下來。

但這個平衡，主要是通過節流而來，在收入方面并沒有增加。上一季平均的賣座率只有72%，是有史以來最低的。而這些賣出去的票，只達到總票房最高收入的66%，這一數字顯示，賣出去的票偏向于低價和折扣票。

歌劇人口的流失，是美國普遍的現象，根據一個業界的調查，在11家年預算超過千萬的歌劇團，2014-2015演出季的平均賣座率是79%。大都會是全美預算最高（超過3億）、座位最多（3800個）、表演也最多（225場）的歌劇院，平均率更低也就不足為奇了。

傳統歌劇觀眾業已老化，必須要開發新的觀眾，在這方面大都會算是頗有所成，上一季共帶進來7.4萬名第一次購票的觀眾。但是開發新觀眾的成本是維持舊觀眾的六倍，這表示大都會在市場營銷上的費用也要承受更大的壓力。

美國表演藝術團體的收入，主要不在票房，而是靠募款。大都會上一季籌到的錢達1.4億美元，雖然略遜于前一季1.5億美元，但這是由于劇院另一方面也同時在進行一個為期五年、目標為6億美元的籌款工作，分走了捐款人的荷包里的一部分預算。

以上這些刻板的數字都是大都會經理蓋爾伯（PeterGelb）在開季前透露的。其實在蓋爾伯就任十年來，歌劇總體的走向沒有改變，很多問題都是早就存在的。最大的改變是蓋爾伯本人的態度，從剛開始的意氣風發，到現在他每次一談這個問題，似乎就是先訴苦。這也許是所謂“降低期望”的策略，目的是不要讓人期待太高，所以最后即使只達到一點點成果，也可以用來夸口。這當然是管理的一種方式，但畢竟不是很能調動觀眾進場看戲熱情的辦法。

不過大都會做得對的地方還是有的，尤其是在呈現傳統“大”歌劇上，其場次之多、明星之多、布景之豪華，仍是世界一流的。本季的225場演出，共包括26出不同的劇目，其中以6個新制作最受期待。

首先登場的是瓦格納的《特里斯坦與伊索爾德》，這是女高音尼娜·斯特默（Nina Stemme）第一次在大都會唱這個角色，她的特里斯坦是來自澳大利亞的斯圖爾特·斯克爾頓（Stuart Skelton），馬克王是雷內·帕普（Rene Pape），指揮是西蒙·拉特爾（Simon Rattle），導演是波蘭籍的馬里烏什·楚林斯基（Mariusz Trelinski），如此強大的陣容，讓人光看名單了就夠興奮了。這個制作由多個歌劇院共同合作，北京國家大劇院也是其中一家。

第二個新制作是羅西尼的《威廉·退爾》（Guillaume Tell），以原來的法語演唱，主角由老牌男中音杰拉爾德·芬利（Gerald Finley）擔綱。這部戲的卡司中還包括樂壇近年來極被看好的男高音布萊思·海梅爾（Bryan Hymel），他高亢的聲音成為全世界演柏遼茲和羅西尼歌劇的首選，但大都會總是安排他唱《波希米亞人》，頗有些大材小用，這回看他的亮相是否能有所成。導演是皮埃爾·奧迪（Pierre Audi），指揮是法比奧·路易吉（Fabio Luisi）。

第三個新制作是芬蘭作曲家卡佳·薩里亞霍（Kaiia Saariaho）的《遠方的愛》（L'Amour de Loin）。這個演出在大都會有劃時代意義，因為這是史上第二位女性作曲家的歌劇作品得以上演（在此前唯一的一次是1903年英國作曲家埃塞爾·瑪麗·史密斯的《森林》）。《遠方的愛》于2000年在薩爾茨堡首演，這是一個12世紀吟游詩人的故事，描寫一對相隔兩地的情侶，靠著一個流浪的朝圣者穿針引線表達愛意，主要卡司有蘇珊娜·菲利普斯（Susanna Phillips）、埃里克·歐文斯（Eric Owens）和塔瑪拉·芒福德（Tamara Mumford），指揮是同為芬蘭籍的蘇珊娜·馬爾基（Susanna Malklkki），導演是羅伯特·勒帕吉（Robert Lepage）。

新年夜的演出是古諾的《羅密歐與朱麗葉》，導演是巴特雷·謝爾（Bartlett Sher），導演是賈南德雷亞·諾希達（Gianandrea Noseda），男女主角分別是維托里奧·格里高洛（Vittorio Grigolo）和戴安娜·達姆勞（Diana Damrau），他們兩人上一季演出馬斯內的《曼儂》，熱情如火燒得全場觀眾振奮不已，碰撞出大都會近年來最佳的搭配效果。此番重來，看看他們是否能再激起同樣的火花。

第五個新制作是德沃夏克的《水仙女》，由馬克·艾爾德（Mark Elder）指揮，瑪麗·齊默爾曼（Mary Zimmerman）導演，女主角是這兩年來深受器重的克里斯汀·奧博萊斯（Kristine Opolais），她的普契尼角色總是讓人覺得是熱情有余，聲音力度不足，水仙女是個比較柔情的角色，或許會比較適合。

最后一個新制作是理查·施特勞斯的《玫瑰騎士》，導演是羅伯特·卡森（Robert Carsen）。這個制作最受矚目的是據說這是弗萊明在大都會的告別演出。她自從1991年以伯爵夫人登上大都會舞臺，25年來始終是大都會最受歡迎的歌手，演出場次超過200場。但是近60歲的年齡，讓她決定要淡出傳統歌劇舞臺。她近年來涉足藝術規劃領域，在芝加哥歌劇院擔任顧問的角色，讓她發現即使不上舞臺也有她可以發揮的空間。但弗雷明還沒有完全告別舞臺，還會繼續演出音樂會，如果有非傳統歌劇的角色，她表示出有興趣（前兩年她曾在百老匯演出過話劇）。《玫瑰騎士》里的瑪莎琳是她最著名的角色之一，以此來向觀眾告別也在情理之中。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