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剛
走進日本醫院,你會大吃一驚,感到自己走進了一家賓館,光潔平展的地板,五彩繽紛的墻壁,候診室的坐椅猶如豪華沙發。樓內還設有精巧的咖啡店和食品店。醫護人員并不全穿白大衣,有的穿著粉紅、淡綠、淺藍的衣服,甚至穿著花襯衫。最令我驚訝的是,聞不到一點點消毒水的味道,這使你的心情一下子就放松了,幾乎忘記自己是來看病的。
日本所有的醫院一律不允許家屬在一旁護理,其原因是家屬缺乏醫學知識,沒有護士護理得科學、規范。你會看到護士全都跪在病床前忙碌,無論怎樣忙碌,只要護士與患者面對面,立即就微笑,可謂無微不至,甚至有些卑微式的謙恭。倘若哪個護士給患者輸液,針頭扎偏了,完全像犯了大罪,跪在病床前不停地行禮道歉,甚至還哭著說對不起。
不過,在日本,要想去國立大醫院就醫,得先由下面的小醫院或社區醫院診斷治療,如果病情重,由下面的醫院給患者預約,這才能進大醫院治療。如果你非要直接去大醫院看病,那就要付相對昂貴的掛號費。
使我驚詫的是,可以看到我們眾多富裕的同胞到日本醫院體檢,他們告訴我,雖然花錢多一些,但檢查得精確、細致,醫護人員服務周到,并且體檢后數月,醫院一直對他們的身體情況進行信息跟蹤。
一個作家的女兒在日本讀書,一次體檢中發現甲狀腺腫瘤,于是她來到名古屋的一家醫院,準備接受切割腫瘤手術。國內的作家朋友立即給我打電話,說是要我全力幫助和照顧,并千叮萬囑,一定要我給醫生紅包,一定要請院長吃飯,一定要給醫護人員禮品。我只好讓在日本工作的女兒三番五次地去聯系,但人家醫生很吃驚,婉言謝絕。
由于我在大連的醫院深入采訪長達四年,數百次坐門診,查病房,進手術室,憑此“資歷”,名古屋那家醫院的院長欣然接受了我的要求,允許我觀摩這次切割甲狀腺腫瘤手術的全過程。手術是請名古屋醫科大學著名教授來做,術前醫生與患者家屬像開會一樣坐到一起,講述病情和手術方式,并聆聽家屬的要求。所有這一切都有工作人員在一旁詳細記錄,而且再次逐條向家屬一一講解,包括術后的住院日期、護理過程等。手術僅住院兩天,絕對是神速。但醫生說不會影響患者痊愈。
我也像在國內大連的醫院那樣,全身換手術室消毒服,沒想到手術室的服裝更是花色鮮艷,如此好看的服裝出現在手術室,確實使人無法想象。手術室里面的治療儀器很高檔,像是剛剛購置的新產品。手術開始的消毒很細致,反復沖洗不厭其煩。遮蓋患者身上的多層被單與醫生的消毒服裝,都是高質透氣的布料,卻是一次性使用就扔掉。雖然我多次在國內醫院手術室看甲狀腺手術,但還是感到日本醫生的精心和耐心,手術中用過的浸血紗布也要用秤過一下,減去紗布原本重量,計算患者失血量,如此細致,讓人感嘆。當腫瘤被徹底切除后,我以為“完工”了,但手術室又“換班”進來檢查科的醫生,用移動式B超機給患者一遍遍檢查,唯恐遺漏殘余瘤體。
術后,作家夫婦總是在病房前轉悠,想給女兒一點幫助,但看到護士那種細致周到的服務,他們只好空著兩手站在那里。女兒出院后立即回到學校,她的父母臨去機場前對我說,早知道這樣安全輕松,我們沒必要花簽證費、機票錢,從國內匆匆飛來……
(祁青摘自《今晚報》 圖/豆薇)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