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軍人的名義

馬海濤

1.迷霧初現(xiàn)

趙明磊突然接到電話，說是“宿醉”酒吧街那里剛死了人，要他過去看看。他立即開車趕到，發(fā)現(xiàn)酒吧街對面站了兩名巡警和三男一女，地上還躺著個人，腦后一大灘血，已經(jīng)沒了呼吸。

巡警解釋說，剛才經(jīng)過這里時發(fā)現(xiàn)出了事，這四個人正在交頭接耳，于是把他們擋了下來。因為事情嚴重，便通知了刑警來處理。

趙明磊嚴肅地盤問這四人，瘦高個的男子定了定神，自我介紹叫康輝，今天是和女友曾倩以及朋友徐子鳴、黑小六一起來泡吧的。出來時，曾倩先到街對面取車，沒想到一名過路的中年男人見曾倩漂亮就上前調戲。他們沖過去理論，對方卻先動手打人，混亂中被黑小六失手打倒，沒想到后腦勺著地死了。

其他人也證實了他的話，黑小六也承認了過失殺人的事。事情比較簡單，趙明磊讓巡警善后，自己帶上四人趕回公安局。他連夜對當事人做了筆錄，然后將嫌疑人黑小六扣留，讓其他人先回家。趙明磊察覺出問話時黑小六眼神里少了些闖禍后的驚恐，卻多了一絲慌張，其他人看上去也像是在背臺詞，其中可能有貓膩。

死者身份很快被確認，名叫王少軍，是一名企業(yè)中層管理人員。讓趙明磊不解的是，王少軍曾是一名部隊軍官，轉業(yè)后也有很多見義勇為的優(yōu)秀事跡，這跟馬路上的流氓形象八竿子也打不著啊？

關鍵是要找到其他目擊者。第二天一早，趙明磊再次趕往事發(fā)地，詢問了昨晚在酒吧對面值班的保安。保安反映事發(fā)后曾趕過去，卻被那幾個人威脅馬上離開，這更加深了趙明磊的懷疑。他四處查看，發(fā)現(xiàn)路口正巧有個攝像頭，便趕緊要到監(jiān)控錄像帶回去分析。

他調出資料，發(fā)現(xiàn)拍攝正對著路口，卻看不到出事的拐角處。這一看還真有蹊蹺：晚上，喝醉了酒的徐子鳴被黑小六攙了過來，看樣子是要去取車。誰知，走到路邊的一輛豪華轎車旁，徐子鳴猛踢車門，車里立刻鉆出康輝和曾倩，跟他扭打在一起，黑小六也沖上去助陣。四個人很快跑向了街角，從鏡頭中消失了。

事情出現(xiàn)了重大轉折，趙明磊決定再次詢問當事人。每個人一開始都不承認事發(fā)前彼此打過架，當看到錄像時又支支吾吾。但讓趙明磊氣惱的是，對于死者的被害原因，四人仍然是口風一致。

2.關鍵證人

又一個不眠之夜，趙明磊一遍遍地看著監(jiān)控畫面，終于有了新的發(fā)現(xiàn)：就在這幾人打斗期間，遠處的垃圾桶旁似乎有個坐著的人。那人好像在旁觀，最后站起身悄然離去，看樣子像是個流浪漢。趙明磊核對其離開的時間，恰好就在他處理完現(xiàn)場帶人走后不久。

第二天，趙明磊又趕到案發(fā)地，這次的目標很特殊：附近的流浪漢。錄像中的流浪漢站起來有個特征，身材比一般人高大得多。他開著車到處轉，只在街邊碰到了一個瘦小的流浪漢，外號叫三皮。

趙明磊知道流浪漢也有圈子，就上前跟三皮套近乎，然后拿出監(jiān)控照片讓他辨認。沒想到三皮一看照片，就脫口而出：“這不是壯哥嘛。”他說壯哥剛來這一帶不久，脾氣古怪而且力氣很大，曾經(jīng)有人想組團修理他，沒想到反被他全打跑了，在附近沒人敢惹。

趙明磊按照他的指引，在一個立交橋下找到了壯哥。誰知，壯哥一看見警車起身就跑。趙明磊趕緊沖上去把他拽住，要他講出前晚在酒吧街看到的事情，沒想到，壯哥神情驚恐，問了半天就是不說話。

趙明磊見套不出話，自己又有其他事，就叫他好好考慮清楚要不要說實話，隨后便離開了。

回到公安局，趙明磊單獨審問黑小六，了解到他是徐子鳴的司機，徐子鳴是個“富二代”，康輝則是個“官二代”。趙明磊問他是不是替人頂包，并挑明了后果，但無論他怎么攻心，黑小六始終咬定王少軍是自己失手打死的。

趙明磊明白只有從壯哥身上尋找突破口。他第二天再去找人，卻滿大街都沒看見壯哥。他好不容易又逮到了三皮，對方告訴他，昨天他去找過壯哥以后，半夜就有好幾個人把壯哥一頓猛揍，威脅他永遠離開此地，不然就會有殺身之禍。

趙明磊大驚，意識到事情的確不簡單。他連忙追問三皮是否了解壯哥的家庭情況，三皮見周圍沒人，說：“他有次喝醉了跟我說過，他是青牛鎮(zhèn)涼風村人。”趙明磊安慰了他幾句，決定馬上趕往壯哥老家打探。

趙明磊驅車來到青牛鎮(zhèn)，直奔當?shù)嘏沙鏊．斨档拿窬豢幢O(jiān)控照片，立刻引起了注意：“這人看樣子很像村里的劉大壯，他可是我們一直在找的逃犯哦！”他告訴趙明磊，劉大壯涉嫌幾個月前斗毆中將對方打成植物人，后來就不見蹤影。劉大壯的檔案里還有兩個重要的特征：退伍軍人，格斗高手。

趙明磊在民警的幫助下，找到了劉大壯家，他家里只有老父親一人，他堅決不承認跟兒子有聯(lián)系。趙明磊一再強調他兒子是案件的唯一見證人，而且遇害者也是退伍軍人，應該互相支援，他只有戴罪立功才能爭取寬大處理。老父親終于被說服了，承認劉大壯每隔幾天會給家里打電話，到時他會盡力勸說。

幸運的是，兩天后劉大壯主動聯(lián)系趙明磊，約他見面。趙明磊匆匆趕到會面地點，劉大壯卻先開口詢問死者以前在哪個部隊，當趙明磊報出部隊編號后，他倆居然來自同一個部隊！他決定要把看到的都講出來，為戰(zhàn)友討回公道。

3.魔高一丈

事發(fā)當晚，劉大壯就靠在垃圾桶旁邊睡覺，沒想到被路口的爭吵聲驚醒。他看見徐子鳴喝多了故意去踢路邊的車，康輝也不是好惹的主，下車后兩人就打起來了。隨后，幾個人追打到街角處，正好王少軍路過，他主動過去勸架，喝得醉醺醺的徐子鳴卻誤把他當成了康輝的幫手，撿起一塊大石頭就朝他腦袋上砸去。王少軍倒地時后腦又撞上了街沿，再也沒有醒過來。

趙明磊終于弄清了真相，他立刻帶劉大壯回公安局補了筆錄。他又抓緊把監(jiān)控錄像、筆錄等做了整理，向局里提交了案件報告。

報告很快便引起了局領導的重視。這天下班前，局長對趙明磊說：“小趙，最近工作不錯，有人跟這起案子有關聯(lián)，想跟你談談。”趙明磊心想也許有其他線索，便按照局長說的電話號碼跟對方取得了聯(lián)系。

他們約在一家茶樓見面，來人一坐下就開門見山：“趙警官，我是受人之托來跟你會面的。案子最初的結論就該點到為止了，繼續(xù)追查只會給你帶來麻煩，甚至會影響到你的前途。”然后，那人取出一個厚厚的信封，放到了他面前。趙明磊對他的用意心知肚明：“想軟硬兼施，你也太小看我了。我不管你背后是誰，我決不會出賣自己的良心。”說完，揚長而去。

來人趕緊拿起了手機。電話那頭的正是康輝，他聽完匯報搖了搖頭，叫曾倩通知徐子鳴馬上趕過來。三人進了一個豪華包間，康輝進去就給了徐子鳴一記大耳光，說：“都怪你這個蠢貨，看來非得把我老爹請出來才能擺平了。”徐子鳴一個勁地賠不是：“大哥息怒，看在你我父親大人關系的薄面上，這事就幫小弟幫到底吧！”

原來兩人之前并不認識，那晚徐子鳴酒后惹事并闖了大禍，對面的康輝得意地說：“活該你小子不長眼，我爹可是省公安廳的領導，你以后就等著遭罪吧！”徐子鳴一聽，笑了：“你爹是看門的吧？我爹有個鐵哥們才是省廳的高官，看我整不死你。”爭吵過程中，他們意識到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說的居然是同一人。

徐子鳴反應過來，態(tài)度馬上大轉彎，哀求康輝幫他一把。康輝本來就是人精，也正想拉攏富二代，于是決定讓黑小六頂包。面對徐子鳴的重金利誘，加上康輝保證關幾年就把他弄出來，黑小六猶豫之后答應了。康輝趕緊給大家統(tǒng)一了說辭，這時巡警恰好趕來。

那天被趙明磊叫回去重新調查后，康輝就感覺到他是個難纏的角色，于是第二天就安排人在酒吧街打探，果然看見趙明磊又回到現(xiàn)場，而且發(fā)現(xiàn)了路邊的攝像頭。他們暗地跟蹤，發(fā)現(xiàn)壯哥是事件的目擊者，于是先下手為強趕走了他。

此時康輝發(fā)泄夠了怨氣，還是撥通了他爹的手機。不出所料，對方劈頭蓋臉地一通猛批，掛了電話。康輝卻朝兩人比起了勝利的手勢：“小事一樁。”

第二天，趙明磊剛上班就來到局長辦公室，本想?yún)R報昨晚跟那人見面的結果，沒想到局長否認自己知情，他頓時恍然大悟。果然沒過幾天，他就被調離了刑偵崗位。

4.背水一戰(zhàn)

趙明磊了解到，案子已經(jīng)被迅速提上了日程，法院即將開庭審理。他決定最后一搏，讓自己和劉大壯以受害人家屬的身份出席，爭取在法庭上揭露真相。然而，一直跟他聯(lián)系的劉大壯卻失去了音訊。

趙明磊從劉大壯父親那里得知，之前已經(jīng)有人威脅他，說他兒子犯了事要將他槍斃。趙明磊料到一定是有人泄露了自己提交的報告，他不得不佩服對手的狠毒。

趙明磊不愿服輸，其實他也是退伍軍人轉業(yè)后干的警察，骨子里的使命感決不容放棄。他想到了尋找劉大壯的最后一種可能，于是專程趕往劉大壯過去的部隊，查到他之前最好的幾個戰(zhàn)友的聯(lián)系方式，一個個電話打過去，在聯(lián)系上一個叫高明的戰(zhàn)友時，終于有了線索。

高明被他的誠意打動，說出劉大壯正在自己家里躲避。三個退伍軍人一番痛飲后，發(fā)誓要跟對手斗到底。趙明磊帶劉大壯回到城里，把他藏在一處隱秘的地點，等開庭的時候再出現(xiàn)。

不料，越臨近開庭，康輝的疑心越重，又派人暗中監(jiān)視趙明磊，碰巧發(fā)現(xiàn)了劉大壯的藏身處。

開庭前一天晚上，趙明磊再次趕到劉大壯那里，剛進門，就發(fā)現(xiàn)劉大壯被人堵住嘴捆綁在凳子上。他猛地轉過身，好幾個人拿著兇器正虎視眈眈地對著自己。

案子終于要開庭了，康輝和徐子鳴得意地坐在旁聽席上。不久前，康輝已確認那兩個讓人頭痛的家伙都已被牢牢控制住。

案情審得也快，眼看法官就要宣判，突然闖進來兩個渾身是血的人，正是趙明磊和劉大壯！趙明磊亮出警官證，高聲喊道：“案子存在重大腐敗問題，我已經(jīng)帶重要證人趕來，請給我們一點時間！”全場頓時嘩然。主審法官征求了其他人的意見后，同意趙明磊他們當庭陳述。

趙明磊又亮出最新證據(jù)：由于受到當事人打擊報復，他們來之前經(jīng)過浴血搏斗才得以掙脫歹徒的控制，數(shù)名歹徒反而被制服。他看著康輝和徐子鳴，說：“你們自以為能掌控一切，卻完全低估了兩個退伍軍人聯(lián)手的力量！”就在這時，被告席上的黑小六情緒一下子崩潰了：“我全招，我是被徐子鳴叫來頂包的！”

“我抗議！”康輝眼見事情敗露，大叫起來。他幾步走到主審法官面前，低頭耳語了幾句，沒想到主審法官勃然大怒：“你膽子不小，居然還敢當庭賄賂，我看你是不打自招！”康輝見敗局已定，轉身就走，徐子鳴也像蔫了的茄子一樣跟了出去。

主審法官贊賞地朝趙明磊和劉大壯豎起了大拇指：“你倆真沒給咱們退伍軍人丟臉！”趙明磊和劉大壯同時愣住了，過了一會兒，三人相視一笑。

走出法院，趙明磊突然想起了什么，對劉大壯說：“忘了告訴你，派出所通知我，你當初誤傷的人已經(jīng)醒過來了，等事情解決了就堂堂正正回家吧！”劉大壯聽后，眼圈頓時紅了，他點點頭。

隨后，徐子鳴被抓判刑，同時被抓的還有康輝的父親。

（責編：邵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