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可以當CEO嗎？

林筱本 文/黃艷霞 圖

探春可以當CEO嗎？

林筱本 文/黃艷霞 圖

人們對CEO這個名詞大概不陌生，它是首席執行官（Chief Executive Officer，縮寫CEO）的簡稱，是在一個企業中負責日常經營管理的最高層管理人員。

CEO不容易當，擔任者起碼得符合兩個條件：一是專業水準高，二是領導能力強。惟有這樣，公司的股東代表（董事）們才會愿意聘請他們負責公司的經營管理。

說到稱職的CEO，我想起《紅樓夢》里的賈探春——倘若哪個家政公司要找CEO，我覺得她應該是個不錯的人選。

那年，因鳳姐“小月”，在家養病，“不能理事”，于是，探春受王夫人之托，偕李紈、寶釵共同管理賈府“家政”。我們先看看她的工作表現吧。

探春當家首先遇到的問題，就是那些管家媳婦們對她的輕視甚至刁難。這種情形的出現，原因有二，一是探春太年輕——一個還未嫁人的黃毛丫頭，誰會把她看在眼里？二是，探春是賈政的侍妾趙姨娘所生，這就讓探春的身份矮了一大截。吳家媳婦就是第一個暗暗向探春叫板的：趙姨娘的兄弟趙國基死了，該賞多少銀子。按常規，吳家媳婦在報告此事的同時，應該說出慣例，以備“領導”的裁決。但這次吳家媳婦報告了之后，就“垂手旁侍，再不言語”。那意思很明白——看你這個涉世未深的CEO如何處置？其實，吳家媳婦的心思還在于，趙國基與探春有血緣關系，她希望就此抓住探春徇私的把柄。然而，她打錯算盤了，探春雖年少，處事卻老道得很，她知道這事很敏感，于是立刻制止了李紈賞銀四十兩的表態，而要吳家媳婦報告以往的例規。吳家媳婦知道弄巧成拙了，馬上推說忘了，要回去查舊賬。探春綿里藏針地笑道：“你辦事辦老了的，還記不得，倒來難我們。你素日回你二奶奶（鳳姐）也現查去？”這乍聽很隨意的話，卻把吳家媳婦說得“滿面通紅，忙轉身出來”。查了舊賬以后，探春按例決定賞銀二十兩。這一回合，探春明顯是勝了。

但這個決定，引來了趙姨娘的大吵大鬧。趙姨娘說：“你舅舅死了，你多給了二三十兩銀子，難道太太就不依你？如今沒有長羽毛，就忘了根本，只揀高枝兒飛去了！”

庶出的身份，無疑是探春心中的痛，然而剛強的她，頂住了這種無理取鬧——盡管對方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因為她深知，“彼時來往回話者不少，都打聽他二人辦事如何：若辦得妥當，大家則安個畏懼之心；若稍有嫌隙不當之處，不但不畏服，出了二門還要編出許多笑話來取笑”。結果，探春以出色的才干、決斷的膽氣，擊敗了那些觀望的負面勢力，在大觀園里樹起了威信。

鳳姐是前任“CEO”，雖然量入為出，潑辣能干，作風凌厲，但在管理上還有不少漏洞。探春在質疑以往一些重疊和不必要的開支之外，還提出了許多實干興家的主張。由此可見，探春的專業素質明顯要比她的同伴高。探春偕大觀園的一幫姑娘們，去參觀下人賴大的園子，別人看到的只是“芳草鮮美，落英繽紛”之類的景致，而探春卻注意到“那么大個園子，除了他們帶的花，吃的筍菜魚蝦之外，一年還有人包了去，年終還有二百兩銀子剩?！碑斖械膶氣O笑她“利欲熏心”，她可沒有理睬這樣的揶揄，而是杜撰了一部“政治經濟學”著作《姬子》作為思想武器，還煞有介事地引經據典說：“登利祿之場，處運籌之界者，窮堯舜之詞，背孔孟之道?！彼碇睔鈮训亍霸谏萄陨獭?，回擊了程朱理學的“宿弊”，道出了理學“君子不言利”的迂腐。

探春是務實的，她深深明白，CEO是要向王夫人等“董事集團”負責的，CEO說到底，就是追求功利的，否則，別人請你干什么？對于經營，探春不僅有自己的獨到見解，而且能把自己的想法付諸實踐。探春依托大觀園得天獨厚的人力、物力、財力資源，盤活了“市場”，不僅讓日常工作更加條理化了，還推進了賈府的經濟建設。

探春主持下的“改革”有什么成效呢？平兒的評價是：“這幾宗雖小，一年通共算了，也省得下四百兩銀子。”要知道，這僅僅是其中的幾宗，讓人承包后，許多開支都節省了，日常的工作也有人干了，還能生出錢來，這應該是一個奇跡，套用如今的話來說，是“管理出效益”。更為神奇的是，這些改革的實施，甚至讓“沒營生的媽媽（下人）們也富裕了”，那些下人們“都歡聲鼎沸”，說道：“姑娘說的很是。從此姑娘奶奶只管放心，姑娘奶奶這樣痛顧我們，我們再要不體上情，天地也不容了?！?/p>

請問，有多少位CEO能夠把工作做到不僅上頭滿意，下邊也喝彩呢？

當然，探春只是臨時委任的CEO，后來鳳姐病愈，這職務便自然沒有了。在鳳姐重新上任后，“園中出息，一概全蠲，各房月例重新添起，反弄的榮府中更加拮據。那些看園的沒有了想頭，個個要離此處”。可見，當初探春的“改革”，不僅為緩解賈府經濟危機發揮了積極作用，而且頗得人心。

文章寫到這里，筆者想問一句，探春當CEO，大家認可嗎？

責任編輯：陳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