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味道

黃丹橙

故鄉，是個海濱小鎮，一切事物都充滿了淡淡的魚腥味，包括空氣也不例外。也許是海風的滋潤，使得一切都依附著海的味道吧。每當我走近那藍藍的大海，聞著空氣中那洋溢著的咸咸的魚腥味，我總會想起奶奶，想起我與奶奶的故事。

奶奶年過花甲，但人卻精明能干。也許是小鎮長年海風的吹襲，奶奶的皮膚黝黑，但十分健康，倒有幾分少年閏土的神韻。寬厚扁平的額頭上“小魚兒”排列整齊，遠遠望去還真像五線譜被硬生生地刻在了頭板兒上。嘴唇紅得發紫。別說，奶奶的臉上，還真有一番海的味道！

陣陣海風吹過，這院后的小田，也許就是奶奶的樂園。稻花香里，雞鴨嬉戲，孩童玩耍，最有趣的要數奶奶趕鴨子了。奶奶養了十幾只番鴨，那鴨子三五成群，嘰嘰咕咕，最愛踏著海浪四處奔跑。白天，成群的鴨子上上下下地游，時而鉆下水叼起小魚；時而扇起翅膀，鼓滿涼風，有如一片片白帆，嘎嘎地叫著。太陽落山了，可這群調皮的家伙就是不肯回家，還貪戀著海濱的那一份自由呢！每當這時，奶奶總會一手捧著一堆好吃的，一手持著根棍子，慢慢地吆喝著走向鴨群，嘴里叫喚著“Bibi——bibi——bi”聲，仿佛海中仙子的吟詠，清亮悠長！

這叫喚聲可真奇怪，小孩覺得有意思，也跟著叫了起來，于是整個小村里都回蕩著這叫喚聲。我也不知不覺跟著叫了起來，加入了這趕鴨行列。我掄起木棒二話不說就往鴨群里沖，可誰知它們見了我就到處亂竄，趕了這只，跑了那只，我一邊追一邊喊著“bibi”的口號，忙得不亦樂乎。被我這一“搗蛋”，奶奶的“節奏”也亂了，十幾分鐘下來，本早該趕回鴨圈的鴨子們還和奶奶玩著捉迷藏，而奶奶和我已經被那調皮的鴨兒折騰得滿頭大汗！夜色漸漸地涌了上來，小鴨們還沒有歸心，個個像叛逆的少年，依然游玩于水中。我跑，它們也跑；我停，它們也停下來，歪著脖子朝我“嘎嘎”叫，似乎在嘲笑我的無能。我氣不打一處來，將木棒一扔，不干了。奶奶依然手腳不停，趕著鴨群，繼續用她那有魔力的吆喝聲召喚著她的“孩子”們，“Bibi——bibi——bi”，好一個海的女子，她手持木棍，東奔西走，左閃右擊，使出渾身解數，終于把鴨群給降服了！這就是海邊兒女的韌性！

夜幕降臨，滿天都是星辰，星漢燦爛。我坐在奶奶新編的小竹椅上，數著天上的星星。奶奶輕撫著我的小腦袋，語重心長地對我說：“孩子，做事不能半途而廢，要有海一樣的秉性。每天早晨，海水漲潮，它非得留下個印記不成；每天晚上，退潮了，它也非得將印跡清個一干二凈才肯走。這就是海的秉性！”我知道奶奶對我熱切的希望、不倦的教誨，就是希望我能擁有大海一樣的秉性，堅持不懈。

如今，我遠在他鄉，只有兒時的記憶和電話線那頭諄諄囑咐陪伴著我一路成長，每當遇到挫折與困難，正想放棄時，就想起星空下奶奶那番語重心長的話，似乎又聽見海浪在不停拍打沙灘的聲音，這便又使我增加了勇氣。

指導老師：戴楊釩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