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寞神獸

三井獸

還有比德懷特·霍華德過氣更快的超級巨星嗎？短短五年時間，他就從一個MVP級別的候選人、聯盟的第一中鋒淪落為四換球隊的流浪漢，這是一件相當罕見的事情。不過這種跌價的方式對于霍華德來說，未嘗不是新的改變。以前都太華麗，如今少去幾分轟動，或許這能讓霍華德這個老男孩找到另一種心態，安心對待自己余下的職業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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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休賽期火爆的交易比比皆是，但是最讓人心酸的非霍華德莫屬。在交易消息曝光之前，霍華德還在推特上討論交易流言，他發了一張今年選秀大會的照片，并寫道：“推特上的各位粉絲，給我你們關于交易或者別的方面的想法，記得要保持善意。（微笑的表情）”

然而僅僅5分鐘后，霍華德被家鄉球隊交易的消息便出現在了記者馬克·斯皮爾斯和阿德里安·沃納羅斯基的新聞簿上——老鷹用霍華德從黃蜂換來了邁爾斯·普拉姆利、馬科·貝里內利以及今年的41號選秀權。更讓人心疼的是，此時霍華德還全然不知情，繼續在推特上和網友討論關于保羅·喬治的交易流言，直到他的推特被一些嘲諷他被交易的表情包，以及“德懷特你去夏洛特會繼續開心嗎”的調侃攻陷時，霍華德才知道自己被“拋棄”了。

世事難料，不僅霍華德一臉懵逼，我們也在感慨：這位曾經連續5年入選第一陣容、4年第一防守陣容、NBA歷史上惟一連續3年榮獲最佳防守球員、6年五奪籃板王、2次蓋帽王外加8屆全明星的頂級大咖，竟然僅僅等同于兩個角色球員加上一個二輪選秀權這點價值了？要知道當年“魔獸”鬧轉會可是個大新聞，比起去年的凱文·杜蘭特還要強烈幾分，每天都被刷屏。而湖人為了得到他也是使盡了渾身解數，甚至拉來了另外兩支球隊，最后付出了全明星中鋒安德魯·拜納姆和熱血前鋒約什·麥克羅伯茨以及一個首輪簽。而這次，黃鋒幾乎是在沒有任何損失的情況下就得到他，而且很多NBA記者甚至發文嘲諷黃蜂這筆交易虧大了。兩相對比，立判高下，現在的霍華德不行了嗎？

還記得上世紀90年代聯盟迎來了中鋒盛世，當時的名人堂四大中鋒——奧拉朱旺、尤因、羅賓遜和沙奧尼爾——幾乎占到了聯盟排名前十球員中的一半，這之后以投籃見長的球員和鋒衛搖擺人開始成為聯盟主流，中鋒位置上的超級明星大量凋零。正當這個位置不再是球隊第一進攻選擇時，年僅18歲的霍華德進入了聯盟，他有著海軍上將一樣健碩的肌肉和年輕版沙克一樣的超級運動能力，并把中鋒帶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在布雷克·格里芬之前，他是扣籃集錦制造機；在哈桑·懷特塞德之前，他是飛在空中的蓋帽能手；在安東尼·戴維斯之前，他是可以從攻防兩端左右比賽的七尺長人。他被當作是和詹姆斯一樣百年一遇的天才，能夠成長為聯盟下一代的超級巨星。擁有著無法預估的上限，每晚都能奉獻令人瞠目結舌的表演，場內外都有著非凡的魅力，再加上超強的運動能力，霍華德配得上那樣的宣傳和期待。

他在魔術時期的戰斗力也的確無解，堪稱籃下巨無霸，通常是直接在對手中鋒頭頂硬生生搶下進攻籃板，接著再在四個人的包圍中拔起砸扣，最暴力的鏡頭是在季后賽扣折速貸中心的計時器。而在防守端，他似乎就是一堵不透風的金屬墻，在他面前，誰都別想把球輕松放進籃筐。那時的霍華德場均數據為22.9分、14.0個籃板和2.4個蓋帽，在MVP的討論中只有科比和詹姆斯與之相衡。巔峰時期的他被譽為奧尼爾的接班人，甚至踩著勒布朗·詹姆斯的肩膀打進過總決賽，阻止了最接近實現的“23VS24”。

2009年總決賽魔術1比4輸給湖人之后，當全隊都離開球場的時候，只有霍華德坐在替補席上默默地看著湖人整個的頒獎儀式，他的眼神死死地盯著奧布萊恩杯，那一刻，所有人都覺得霍華德統領全聯盟的時候要來到了，可沒想到，從那之后，他似乎開始一蹶不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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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霍華德會如此墮落？之后發生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除去傷病的原因，小球時代的到來讓傳統中鋒很難去應付，而霍華德的進攻范圍恰巧不大。霍華德不是不想贏球，只是他覺得籃球也要快樂一些，所以很多人覺得他的好勝心并不是那么強烈。

2012年，已經對奧蘭多失去信心的霍華德轉投湖人，與科比聯手，科比苛刻嚴酷，而霍華德隨性放縱，兩人并不合拍，他的大部分時間的表情都是滿滿的尷尬和無奈。另外，掙扎于背部的傷病，也讓科比最后一次沖擊總冠軍的希望破滅，他們那年勉強進入季后賽，但首輪就被馬刺橫掃。

打球如果無法開心，自己尚在巔峰，當然要另謀高就，于是霍華德在賽季結束后就轉會火箭與哈登聯手。他們組成的“魔登”組合同樣志在爭奪總冠軍，連2K都把總決賽定義為三巨頭熱火PK雙核火箭。不過這一組合也未能把夢想照亮，第一年兩人搭配倒也還相安無事，但從隔年開始他又發作了，除了一樣的抱怨老問題外，此時的霍華德開始受傷，加上不知不覺也來到30歲，漸漸失去以往的體能和爆發力，在進攻端上又沒有特別專精的技巧。慢慢的在場上被視為一名專職的頂薪藍領苦工。

霍華德在休斯敦的最后一個賽季簡直就是洛杉磯的翻版，壓哨進入季后賽卻被強大的對手干凈利落地淘汰。而在這段過程中，火箭發現培養了兩年的年輕中鋒克林特·卡佩拉除了名氣之外，在場上的功能性和效率完全不輸給霍華德，而且他的薪水只是魔獸的零頭而已，于是在明確不會續約霍華德的情況下，他也放棄了最后一年的選擇權。

在外面打拼不容易，回家或許能夠好一些，上賽季霍華德與亞特蘭大老鷹達成三年7050萬美元的合同，當時的霍華德滿懷期待，對外宣布自己終于能打“快樂籃球”，而老鷹也一度被認為是東部挑戰霸主騎士的有力假想敵，而霍華德正是最大的武器。不過結局眾所周知，霍德始終不是老鷹的一哥，最后甚至被摁在替補席上沮喪，只能眼睜睜看著球隊在季后賽中被奇才擊敗。

賽季結束后，郁悶的霍華德還爆出了一系列抱怨自己球權過少的不滿言論，于是老鷹直接把他甩賣到黃蜂。老鷹在爭奪多年無望的情況下開始了推倒重建，啟用更多的新人和年輕人，而霍華德在那里顯然不會有太多用武之地，這次交易也算放他一條生路，而黃蜂則成功補強了他們最薄弱的一環。肯巴·沃克已經成長為聯盟的明星后衛，鋒線上的巴圖姆也與球隊續約多年，兩個位置都有足夠優秀的球員，相比之下，黃蜂最被人詬病的就是內線配置，這讓他們上賽季在防守端的效率排在聯盟倒數。現在霍華德來了，一切煩惱都煙消云散。endprint

上賽季，黃蜂內線的主要人員由科迪·澤勒、卡明斯基、霍伊斯、希伯特和普拉姆利構成，看上去人員齊整，實則體現作用的只有澤勒和卡明斯基，但兩人最大的特點又是重攻輕守，特別是卡明斯基空有2.13米的身高，場均只能砍下11.7分、4.5個籃板和0.5次封蓋，就連球隊老板邁克爾·喬丹都能在訓練場上打爆他。而霍華德無論在防守意識還是身體條件上都完爆卡明斯基，即使上賽季在出場時間和出手數都少于新秀賽季的情況下，他依舊能夠場均貢獻13.5分、12.7個籃板以及1.2次封蓋，秒殺黃蜂陣容中的每一名內線。

我們見證過霍華德的巔峰期，在這個中鋒匱乏的年代，有多少人等著看到他回歸狀態。其實霍華德如今的統治力下降主要在進攻端，防守方面依然不錯。他的后場籃板能力以及禁區中的防守能力是黃蜂非常需要的。上賽季，霍華德的防守效率全聯盟第5，場均8.7個后場籃板也名列全聯盟第8，這依然是頂尖水平。黃蜂上賽季曾經一度沖到了東部前三，但后來因為沃克、巴圖姆等人的輪番傷停，導致球隊的戰績每況愈下，等到全員健康的時候，時間卻已經來不及了，最終無緣季后賽。

而新賽季，在增添了內線強援霍華德的情況下，黃蜂又開始有了沖擊季后賽的資本，尤其是在東部多支球隊都將走上重建道路的時候，這對于他們來說更是沖擊更好成績的最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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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蜂是霍華德最近三個賽季效力的第三支球隊，他決定在這里重新穿回12號球衣，之前他在老鷹是穿8號球衣的。這一舉動，似乎在透露他想重返12號的巔峰狀態，證明他還是那位能“單換詹姆斯”的球員。在被交易當天，他接到黃蜂老板喬丹的電話后，立即去球館訓練了。在外界一片不看好的聲音中，喬丹卻對霍華德說了一句“我相信你”，這讓霍華德感到前所未有的信心。只有喬丹愿意理解霍華德，他是需要被鼓勵的，只要他勵志刻苦訓練，重返巔峰也不無可能。

新聞發布會上，霍華德信誓旦旦地要奪回失去的一切：“很多人覺得我不行了，這很好，越是認為我不行越要證明自己，我會把它當成動力更加努力工作。我比過去五年健康多了，也聰明很多了，無論身體還是意志都更加強健了。黃蜂將是我最美好的時光，這里有優秀的老板、教練、經理、史上最偉大的球員，這樣的處境顯然比之前都好。”

另外，霍華德更多的樂觀心態，來源于和黃蜂主教練史蒂夫·克利福德的重逢。霍華德和克利福德曾在魔術和湖人共事7個賽季，霍華德很贊賞克利福德防守至上的理念，他也對克利福德在進攻中會將他置于正確的位置很有信心。“他很理解我。”霍華德說，“他以前經常等著我，并不止一次和我進行討論交流。他是我一直很信任的一個積極的人。”克利福德則表示在對防守方面的理解上，他從沒有執教過比霍華德更聰明的人。“打得聰明的球員總能在NBA成為贏家。”克利福德說道。在后衛主導的外線時代，霍華德還能不能有所作為，相信曾經一手養成魔獸的克利福德會給出正面的答案。現在砍分型控衛有了，擋拆持球型小前鋒也有了，霍華德也有了，這兩年或許就會是魔獸延續職業生涯的最佳機會。“他的體能仍然出色，并且曾是主宰聯盟的球星，我仍然相信他還剩不少東西在身上。”他說，“我相信他的比賽經驗更成熟了，減少了差勁的犯規，仍然能維持防守強度。他持續在不同的比賽中學習，是一個更成熟的球員了。”

在過去13個賽季的起伏經歷中，霍華德也自認為學到了很多。“過去這些年，人們對我有很多言論，但我并沒有進行回擊。”他說，“不真實的事情總會以各種方式傳播，并給許多人在關于我是什么樣的人這件事上留下了很多錯誤的觀點。我必須為自己說話，而不是允許他們隨意亂說。”其實這次霍華德加盟黃蜂也算了了球隊13年前的心愿——2004年夏天，黃蜂隊的前身夏洛特山貓正式成立，夏洛特重新擁有一支NBA球隊。那年暑假，他們用第四順位以及擴張選秀得到的中鋒佩德拉格·德羅比亞克向上交易選秀權，從快艇手中拿下榜眼簽，決心拿下當時狀元呼聲最高的兩位禁區雙少之一，取得建隊第一個核心，不管他是埃梅卡·奧卡福還是德懷特·霍華德。當時山貓是想得到霍華德的，但魔術沒有給他們機會，后來盡管奧卡福拿下了那年的最佳新秀，但他的天賦僅限于此。而高中生霍華德卻一年比一年出色，不但數據上追上奧卡福，而且從他的第三個賽季開始繼續階梯式成長。

2009年，山貓把失望的奧卡福交易到新奧爾良換來了泰森·錢德勒，而那一年霍華德已經帶領魔術打進了總決賽，這更讓山貓覺得時不待我。如今，夏洛特終于等到了與霍華德合作的機會，只是此時的他已經31歲，黃蜂得到的不是那個統治聯盟的霍華德，但也是一個比賽經驗、職業態度都經過磨煉的霍華德。黃蜂必須要正視一個問題——他不再是奧尼爾的接班人，只是一個明星級別的藍領球員。霍華德出色的籃板及護筐能力確實可以填補黃蜂的禁區，但對他的懷疑并非出在這里，而是擋拆后乃至于三分線上的對位。霍華德的協防能力優異，可惜這僅局限限于油漆區內，一旦一但對手經過擋拆創造出投籃空間，霍華德往往會被對手吃得一干二凈。在當今大量運用三分球的潮流中，禁區長人如果無法趨前防守會是相當不利的局面。

黃蜂是一支非常喜歡打高位擋拆的隊伍，就算不強求內線要有低位破壞力，基本上簡單的掩護擋拆還是要會，而其中最重要的部分就是掩體，最好的例子就是看看上賽季澤勒與沃克的擋拆，這是黃蜂最常用的戰術了，而反面教材則是希伯特，當初球隊狠心送走他的原因正是其糟糕的擋拆，過慢的速度加上下滑的意識、空間感沒辦法跟上后場雙衛的腳步，導致進攻呈現一潭死水。因此，新賽季的黃蜂能不能走得更遠，取決于霍華德能不能成為一個優秀的掩護者。不論是擔綱攻擊籃筐的角色或是為射手們制造空間，霍華德都有本錢做到最好，如今的他已經沒有任何借口了。

曾經何時，霍華德是非常愛笑的，所以他總是強調自己喜歡追求“快樂籃球”。這沒什么不對，畢竟如今的勇士也在追求。霍華德或許應該放下太多束縛，專心打好籃球，做最強的自己，同時適當做出犧牲，才能換來積極的情緒。當然，要求霍華德重返巔峰一點都不現實，但至少要在球隊里占據一定的主力位置。找回理想狀態，職業生涯主動權才會掌握在自己手里，事實既然注定，走好未來的每一步，才是霍華德“重見天日”的資本。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