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鬼的村屋

芥子康

山村里的洋房

我和小李出差去外地，沒想到才走了一半，車子突然出了故障，當時天色已晚，打電話給服務站得到的答復是，最早明天才能有人過來修理。好在車壞的地方也不是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我看了看手機地圖說：“這附近有一個白馬村，不如我們去那找個住處湊合一晚上吧。”小李利落地把行李拿出來背在身上，鎖好車后跟我一起走下公路。

大概走了半個小時，白馬村漸漸出現在眼前。村莊不大，都聚集在一條小河邊上，屋子全部是青磚灰瓦，配合此時炊煙裊裊的景象，別有一番回歸田野的感覺。

這時，迎面走來一個扛著鋤頭的大爺，我連忙問道：“老鄉你好，我們想借宿一宿，不知村里有地方嗎？”

“俺帶你們去找村長問問吧。”大爺熱情地回道。

很快我們見到了村長，說明來意后，他笑呵呵地和我握手：“咱們村子有一個好地方，專門是給外來游客住的。”

“什么好地方？”小李好奇地問。

“你們跟我來。”村長在前面帶路，我們轉過一個山腳，在一處平坦的河堤上，赫然出現了一棟英式風格的二層小洋樓。

村長看到我們吃驚的表情解釋說：“我們村清朝的時候出過一個大官，他衣錦還鄉之后就建了這么個房子，走，帶你們進去看看。”

房子里面鋪的都是木質的地板，因為潮濕空氣常年侵蝕，踩上去已經嘎吱作響，但是里面的家具都很不錯，看來那個當官的是花了不少錢。

村長介紹說：“村里本來想把這做成旅游景點，但是我們這一來太偏僻，二來也沒資源宣傳，就一直沒做起來。不過房子里還是經常有人打掃的，你們不嫌棄可以住一晚，不收錢的。”

我謝過村長，村長擺擺手便走了，我看小李一路都沒說話，就問道：“你這是怎么了，平時的話匣子哪去了？”

“師父啊，有點兒奇怪，我怎么感覺我來過這里。”小李指著周圍說道，“整個村子背山面水的布局，還有這棟小洋樓，都好像都在哪里見過。”

“你怕是在夢里來過這吧，怎么沒夢到我們的車會壞掉？”我正準備和他開幾句玩笑，突然天空中乍起一聲悶雷，嚇得小李一哆嗦。

天，好像是要下雨了。

不平靜的夜晚

雨最終也沒有落下來，天氣悶悶的，讓人很不舒服。睡覺的時候，小李興沖沖地跑到我的房間，像是發現了什么大秘密：“師父，我想起來了，我是在靈異論壇上看到有人發帖子專門寫過這個村子，還說這房子……鬧鬼！”

“鬧鬼？”我好奇地問道，“怎么個鬧法？”

小李拿過手機給我看：“帖子是一個窮游的驢友最近才發的，說他在晚上總能聽到房子里有人走動，而且每晚都能看到窗戶外面的山上冒出綠幽幽的鬼火，瘆人得不行。為此，他專門尋訪了村里的人，村民都說這棟洋樓風水不好，好像是之前的主人因為什么事情都死掉了，所以房子才一直空置著，他還聽說……”

突然，小李像是聽到了什么，猛然警覺起來，豎著耳朵一動也不動。

“怎么了？”我小聲地問。

“樓下好像有人。”

我也靜靜地聽了聽，樓下傳來木板“吱吱”的聲音，確實像是有人慢慢地踩在不結實的地板上。

這么晚了，村子里還有其他人來這里嗎？

“走，跟我下去看看。”我掀開被子，帶著小李下了樓。

“有人嗎？”小李輕聲呼喊道。

樓上樓下繞了一大圈，也沒有找到其他人，小李撓撓頭說：“奇怪了，難道是我聽錯了？”

我沒有回答，蹲在地上看著凌亂的腳印，感覺剛才應該是有人來過才對。

“算了，我去上個廁所回房間睡覺吧。”小李嘆了口氣朝外面走去。

這個洋房最奇特的地方就是里面沒有廁所，也不知道是當時技術的原因，還是那位官人改不了習慣，茅房居然還是建在房子外的。

“啊！”小李的尖叫聲劃破夜空，我連忙出去查看情況。

只見小李的臉上仍然是驚魂未定的神色，他一邊捂著胸口一邊結結巴巴地說：“老婆婆，你好歹出點聲音啊，一下子冒出來可嚇死我了。”

不祥之地

和小李說話的是村子里的一位大娘，大娘看到小李的樣子樂不可支：“你一個大小伙子，咋這么沒出息？”

我解釋說：“大娘，是村長帶我們來這里住一晚上。”

“俺知道，村長給俺說了。”大娘點頭說，“俺就尋思過來給你們把廁所掃一掃，沒想到把這孩子嚇到了。”

“剛才您是不是還進屋了？”小李問大娘。

“對啊，俺以為你們在一樓想先跟你們說說的，沒看到人就直接過來了。”

“原來是這樣。”小李舒了一口氣，“我說怎么半天沒找到人呢。”

“不過啊，你們住一天就趕緊走吧。”大娘話鋒一轉，“其實俺們一直想把這地方拆了，可是村長堅持說以后搞旅游能賺錢，就是不讓我們拆。”

“為什么要拆呢？”我問道。

“你是不知道，村里人都說這棟樓是鬼樓，當年建這房子的大官不知道后來被翻出了什么罪，結果被滿門抄斬了，所以大家都說這房子陰氣重，從俺爺爺那輩就沒見有人進來住了。 ”

小李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婆婆，你可別嚇我啊。”

“本來都沒人這么說了，而且零零星星也會有游玩的人過來住下。可是前不久，有人說看見這樓里冒著鬼火，還時不時傳出鬼叫聲，大家一下子就又覺得這地方陰森森的了。”

“師父，看來帖子里說的是真的啊。”小李小聲地說。

大娘還是樂呵呵的模樣：“你就當俺這個老太婆話多吧，平時也沒個人說話，你們別當真。”說完，她拿著掃帚和水桶慢悠悠地回去了。

我站在原地，遲遲沒有挪步，因為我意識到事情并沒有這么簡單。按照人體形態學分析，這個大娘的足跡應該在30碼左右，可是我在出來時發現一樓的過道里明明還有一雙40碼以上的腳印，說明這棟房子肯定進來過另一個人！endprint

這個人，到底進來干什么呢？

水落石出

夜漸漸深了，我問小李：“你現在對今天的事情有什么想法沒？”

“我覺得挺可怕的。”小李聳聳肩說。

“你應該以一個警察的角度去分析這件事。”我從工具箱里摸出一瓶魯米諾溶液，拿出紫光燈走出睡覺的房間。

“師父，你這是……”小李看我一臉嚴肅，連忙跟在我身后。

“你記不記得白天村長介紹客房時，有一間房子特別干凈？”我問道。

“對對，我記得。”小李倒吸了口氣說道，“是那個面朝小河的房間，我當時還覺得地板和家具都像是新的一樣，應該是被人認真清洗過。

我輕輕“嗯”了一聲說：“如果再加上鬼火，你能聯想到什么？”

小李想了想說：“鬼火的化學成分就是磷火，多在陰雨天氣里出現在農村的墳墓間，是因為人體的骨頭里含有磷，鉆到地面上生成磷化氫燃燒的現象。”

“難道是……”小李被自己的想法一怔，“有人殺人拋尸？”

我把魯米諾溶液噴灑在那間面朝小河的房子里，魯米諾溶液是警方常用的一種試劑，用來鑒別犯罪現場是否有被擦洗或清除過的血跡。在紫光燈的照射下，這間房里的地板、桌子以及墻上都散發出淡淡的熒光。一切現象表明我的猜測是正確的，熒光的存在說明這地方出現過大量的血跡。

我和小李緩緩地走下樓，打開手機的手電筒，沿著之前發現的腳印，一直走到了儲物間里。查看一番后，我們發現放在里面的鐵鍬已經被人取走了，只有一層散落的泥土輪廓印痕殘留在地上。

“走，快和我去對面山上。”我一把抓住小李，壓低了腳步聲朝后山摸去。

尾聲

果不其然，在一片灌木叢中，我們聽到了用鐵鍬挖土的聲音。

“誰，干什么的？”小李大喊一聲，跳了出去。

那人聽到小李的聲音，撒腿就跑，可是他哪里跑得過我們局里的飛毛腿，不一會兒的工夫小李就把他按在了地上。

手電筒照在逃跑男人的臉上，我又照了照一旁的土坑，掏出警官證說：“怎么樣，自己招了吧。”掙扎了半天無果后，他長出了一口氣說：“我招了，我招了，人是我殺的。”

說話的男人是村子里留守的無業青年李四。李四承認，一周前，村里來了個背包客住進西式洋房。李四那幾天恰巧賭博輸了錢，就想著進屋偷點錢出來，不料自己會一下子驚醒睡覺的男子。驚慌失措的李四掏出兜里的小刀對著面前的人就是一頓猛刺，直到鮮血沾了自己一身，眼前的男子不再掙扎時，李四這才意識到自己殺人了。于是，他連夜打掃了房間，拿著儲物間里的鐵鍬就近埋葬了死者。

李四怕村里的人來洋房時聞到血腥味，便裝神弄鬼讓人不敢靠近。可是沒想到自己埋人挖的坑不深，沒幾天就有鬼火冒了出來。他聽到村里人議論紛紛，就想著再來拿鐵鍬把尸體挖出來埋到更遠的地方，結果我和小李又突然住進來了。

聽完李四的供述，小李深深地嘆了口氣說：“看來最可怕的真的不是鬼神，而是人心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