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湯

秋葵濃湯源自美國南路易斯安娜州，而布魯斯吉他大師巴迪·蓋伊就出生在那里的一個黑人佃農家庭，從偏遠的種植園一路來到芝加哥，他一生都在追隨著布魯斯的腳步，也一生都在尋找像秋葵湯那樣簡單的美味，“今天在找，明天在找，這輩子都會找下去”，他的音樂和人生，都從秋葵湯中汲取營養。

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湯入心腸，潤出動情歌。

一湯在桌，滿室皆春；一湯在歌，味濃情濃。

有湯的菜，各種原料功于一湯；有湯的歌，人生百味品說不盡。

煮出一煲上好的湯，需要的是時間和耐心，因此，美食家沈宏非認為“湯是女性化的”，想到湯，首先想到的是母親、妻子、女朋友這樣的女性。在粵語歌中——湯是廣東飲食文化的全部底蘊——經常會有一碗湯被端上詞句的餐桌，如李克勤的《菜湯》，“一個廳一個房一殼普通菜湯/不再普通而道理是因你在旁”，菜湯有味，尋常幸福。

而一碗湯里也有“宮斗”。情意和愛意，妒意和蓄意，以這些心情食材為湯料，香港女歌手傅佩嘉煲出了一鍋《靚湯》：男人說愛喝潤肺靚湯，可女友太忙，“我”便趁機“老火熱燉湯”，“期望這碗湯爭口氣，合味道便愛我”，可最后湯還是被嫌棄火候未到，于是曖昧玩完了，僅剩給我“赴過湯蹈了火對煲湯懂更多”。——那家香港連鎖店“阿二靚湯”的名字，與這首歌有關聯嗎？

不過，想到湯最常想到的，還是母親。“全世界的母親多么的相像，”惠特曼曾感嘆道：“她們的心始終一樣”，她們表達愛的方式始終一樣：都用湯來維系著家庭中最溫馨的情感。

日本偶像組合Tegomass的歌，一貫是花樣少年無憂無慮的腔調，但一首《Miso Soup》（味增湯），卻唱出動人的少年心事：遠離故鄉，去大城市漂泊，打工結束后，一個人孤單又疲倦地吃著簡餐，這時想起家中廚房綻放的笑顏，想起媽媽煮的味噌湯，“烹調味噌湯的手滿溢的溫柔”，讓沒那么成熟的我不再感到寒冷。

慈母手中湯，游子心中歌。雖然天遙地遠喝不到媽媽煮的湯，但Tegomass的歌聲又是無形的保溫桶，它將家的溫暖送到更多游子的心中……

一碗湯是不是好湯，要根據濃度和色度來鑒別，照此標準看，融融月光的確是上好濃湯，在動力火車的《迷湯》中，晚歸的人看到月亮，想那是“等在窗前不肯入睡的月娘”，明亮的月光是她“用溫暖，溫我一碗迷湯”，是她煲了N多小時煲出的老火湯。自此，凡舉頭望明月時，皆可品嘗“芬芳”湯。

“這天地間有沒有一種藥方/讓思念永遠不會涼”？有，一碗茶湯。

初聽邰正宵版的《茶湯》，聽他唱“我想再喝一碗你熬的茶湯”，直至“你就怕我手會凍僵”便斷定：這歌是唱給母親的，因為母親最擔心孩子冷暖，到最后才被“寄還”驚醒：將信還回去的人，永遠不會是娘——如果先聽的是郁可唯版情深繾綣的《茶湯》，便不會鬧出這樣的烏龍。

可一首《茶湯》聽來聽去，還是最喜歡原唱“明萌派”的演繹。主唱阿萌的歌喉里有南臺灣的艷陽、有連綿不息的眺望、有屬于大山里孩子的那種單純執著，而她“偷渡迷幻電音的草本音質”則是那塊老姜，將它們加到一起煮，便熬出一鍋道地茶湯。“明萌派”對《茶湯》的編曲也很有特色：先是清晰的茶湯沸騰的聲音，之后咕嘟咕嘟的聲音貫穿始終，氤氳之息很好地傳遞出方文山用文字營造出的中國風意境。

當一首歌里出現一碗湯，耳朵有福了；若出現好幾碗，福上添福了。洛陽組合水席boys曾將《千年等一回》重新填詞，變成《來洛陽喝湯》，盡管是搞笑神曲，我卻聽得津津有味，因為歌中列舉了洛陽的牛肉湯、羊肉湯、不翻湯、雜肝湯等八大湯，一路聽下去，口水“一直垂”。洛陽湯文化，堪為漢唐遺風，據說老洛陽人見面不問“吃了沒有？”而是問“喝了沒有？”，聽過這首歌，真想和小伙伴一起去洛陽“約個湯”。

擅長將中國民俗元素與其它流行曲風做結合的音樂人戴荃，可說是“煲湯高手”，創作單曲《喝湯》時，他化身“孟婆”，將人們的眼淚一滴一滴收集起來：“悲，喜，愛，恨，愁，痛；齊了，煎湯”，這六個字，介于念白與唱腔之間的吐唱，用悠長的余韻作留白，釋讀這人人要喝的一碗湯。說實話，這碗湯我喝的混沌，一世情緣，三生悲喜，忘還是不忘？或許就該有戴荃在文案中流露出的那種釋然：“既然端起，便一飲而盡吧。記得刷碗……”

說到底，這世間，沒有什么是一碗熱湯不能溫暖的，如果有，再加上一首歌。

（一）

來生化蝶

戀花枝

咨詢電話： 聯系人：蔣建生

一碗湯

雪信

文·修紅宇

每月1日出版

[D]

1.

翻開巴迪·蓋伊的自傳《布魯斯往事》，撲面而來的是湯的香氣：上了年紀以后，蓋伊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呆在廚房里，用新鮮的小龍蝦做道秋葵湯，“米飯、調料、蔬菜、豆子……鍋里沸騰了，整個家里都彌漫著香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