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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到王秘

2017-10-27 06:18:24短篇小說
廣西文學 2017年8期

短篇小說·馮 淥/著

我是被推醒的。這只柔軟的手,我不相信是她的。但是,我清楚地記得,我經歷了一個荒誕的情節:我走了許多彎彎拐拐、靠近波峰浪谷的路。我好不容易走出險道,卻又困在了一個山洞里。洞門死死地關著,四處是石壁,是死一般的沉寂。我急得四處尋找路徑。忽然,有人打開了洞門,頓時,山洞里陽光彌漫。這個打開洞門的人,她推了推我的肩膀,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她娉婷的體態、淡定的氣質,讓我醒來之后,立即就想到了一個人,一個叫王秘的人。

這是她的身影。

這個夢沒有一點真實性。我一上班就守著電腦,聯系記者,想著版上的事情,如果不加提示,即使我使用過的諸如APEC、JNT、OPEC、MBA、NSA……也不知何意。余暇,我盡可以仿效同事,去茶房小賭,去按摩房感受小女孩的青春氣息,說說葷話,我何需尋徑覓蹤、翻山越嶺?況且,我正留心《指月錄》《呂祖志》,狀貌古奇的正陽真人,那束青巾、那柄紫杖……三千功滿、八百行圓的回道人,那“遙指高峰笑一聲,紅霞紫霧面前生。每于塵世無人識,長到山中有鶴迎”的仙家行徑,我豈止傾慕?甚至蹈之舞之。何況王秘早為人婦,和她三四年未照過面,她是誰?我是誰?要不,我身邊缺少女人?

瀏覽過幾頁網頁,尚無令我心動的消息,在我思緒的空隙間驀然又竄過來一個影子,又是王秘的身影。

我只得承認,盡管我時時訴諸事于筆端,抑或意氣風發,抑或逸興遄飛,我卻不能忽略一個曾經令我心儀的女子,更不能忽略曾經有過的那一點失落和失意。

幾年前一個冬日,我結完一個月的伙食費,手頭所剩無幾,我給我媽許諾過,這周回去,我要給她買件好衣服。我參加工作兩年多了,一根線沒給父母買過,我不能只顧自己,不顧老人。我想向別人借一點,但向誰,都不好開口。想來想去,我想到了我搭班的李過。李過的父親是縣辦廠的一個頭頭,徹底開放,徹底把經濟搞活,才三五年,皆稱他父親李老板、李老大了。李過騎一輛太子摩托,每當我悄然走在赴校或離校的路上,一旦李過的摩托從我身邊飛馳而過,我就會想道:什么是富有,什么是帥氣,什么是卑微,什么是寒酸。

早上,我又看見李過騎著車從場上回來,我就等著他,等著向他開口。

我忽然看見王秘去場上,看見李過停下車子和她說話。我轉身走了。

王秘是去年進校的,我對她沒有什么好感,也沒有什么不好的感覺。王秘的姣好,王秘的沉穩、淡定,王秘的出俗,決定了不是我這種人能接近的。她在我的眼里,是一個同事,是一個同齡人,留心一點,是一個符號。我在她的眼里,最多也只是一個同事,如果被她忽略到極點,那只是一個過客,或者只是一個影子。我對我是這樣界定的,對別人也是這樣界定的,盡管包括李過這樣的單身漢在內,都對她垂涎三尺,但口水流盡,也一點流不到她的指尖尖上去的。其何然也?像王秘這樣的女子,那不是一般人能匹配的。李過盡管臉上有肉,盡管衣著光鮮,盡管眉頭上始終洋溢著一種優越感、自豪感,但畢竟只是校園俗物,大不了,靠他父親,去行政上顛一顛,最終能顛多大個官?而王秘是一朵云,一朵飄忽在山岫間的白云,一朵飄忽在青枝綠葉間的彩云,我等焉能攀附?

但是,我的這種看法值得懷疑。不是因為李過停車和她說話,我看出了什么內容,而是上周我去縣城參加一個同學的婚禮回來,走到賈家嶺,一輛摩托車從我身邊呼嘯而過,車上,二人雖然都戴著一紅一藍的頭盔,都罩住了臉,但那身段我太熟悉了,他們親密的樣子,讓我心里一驚:李過這小子居然抓住了王秘?

我不能找李過借錢,那樣,我更卑微,更渺小,更顯得潦倒了。

兒子不能失去自尊,父母是能體諒的。

我正準備去打午飯,卻聽見李過在樓上大呼小叫:安吉祥!安吉祥!

李過是不是又要我幫他帶饅頭?

李過朝我招手,我伸出兩個指頭,他擺了擺手說,不要饅頭,你過來一下。

我一上樓梯,就聞到一股香味。

李過說,安吉祥,我請你。

我說,有啥好吃的?

李過揭開鍋蓋,李過燉了一只雞。

李過說,今天下午兩節課,我有點急事,請你幫我上一下課。

我說,就為這事?

李過說,一頓便飯,高興高興。

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飯,我吃,但你是知道的,我上不了語文課。

李過說,要不,你還是上你的化學課,換一下課。

我只好說,我幫你守兩個鐘頭。

我們正在說話,門口閃射進一張生動的面容,她清秀的臉龐上,掛著一點微笑,眼睛里閃爍著一種夢幻般的清澈的光輝,眉頭上凝聚著一個女孩子所有的溫柔和矜持。

這就是王秘,和李過教著同一個年級語文課的王秘。

王秘這幾天在聽黨課,她的課是李過在代,她是什么時候回校的?

手頭少米,前頭路短。我又涌起一種低微的感覺,一種渺小的感覺,一種底氣不足的感覺。

我永遠都是屬于我父親的,永遠都是屬于我母親的。

在學校里,我只是屬于那一間寢室,一間教室的。

我對李過說,李老師,我有些感冒,不喜歡油膩,失陪了。

李過說,安吉祥,你客氣啥嗎?

王秘微笑。

我也一笑。

陽光四濺的女人啊,如果你也這樣站在我的門口,我會感到我的整個屋子都會被光芒覆蓋的,都會洋溢著芳香的,我更不敢奢望和你并肩而坐、同桌而食了。

聽到摩托車的發動聲,我只好幫李過代課。

按進度,是輔導學生學習一首詩,課后,依此試寫一首詩。

詩作,是李過和王秘選自一家刊物并打印給學生的,不短哩。

這是一首什么詩?是白話加形容詞的組合,我看了兩三遍,也讀不出它的詩意來。

詩是什么?我至少有一點感覺,詩應該是經得住咀嚼的,應該是一滴雨的樣子,一片嫩葉的樣子,一縷陽光的樣子,應該就是王秘的樣子。可是這首詩,除了平淡,剩下的仍然是平淡。一滴雨,看似平淡,但它有內容;一片嫩葉,就是一條信息;一縷陽光,就是一把溫度;一個王秘,就是我現在的全部想象。平淡,固然可以理解為一種樸素美,但樸素不能失去高度;平樸自然,不能失去曲折與豐美;直抒胸臆,不能忽視詩的本質是想象。

我進一步感到,詩是言人難言之情,言人難言之景;詩應該是語言的精美組合,應該是詩人對抒情對象的一次驚異的發現,一次顫抖的發現。

我第一次感到,我在講解一個個化學變化過程的時候,我的舉止絕對儒雅,我的表情絕對適當,我的語言絕對準確,我的闡述絕對體現著層次的韻律。

現在看來,我尚有一種潛在的學養,從某種層面上看,我更適合教語文,而且必將成為一個優秀的語文教師。我的才華,為什么沒有引起崔校長注意?我的稟賦,為什么被摒棄?為什么未被發掘?我的鞋子,洗得只剩下一點點淡黃;我的襪子,已穿過兩個秋天;我的上裝,是藍色,我的下裝是黑色。我身上沒有一點層次感。

我的發型一點也顯示不出我的氣質。

我不應該叫安吉祥,安吉祥這名字一目了然,且使用率一定很高。何況字義也說不過去,自然是“吉”,何而不“祥”?自然是“祥”,有何不吉?去掉一個“吉”字或一個“祥”字,要么安吉,要么安祥。說安吉就吉?說安祥就祥?吉,緣自善因;兇,緣自惡因。禍福無門,唯人自招。這些道理,我爹我媽不止一次說過。不過,安吉祥這名字實在平俗。要么用“祥”字的音,用飛翔的“翔”吧。

我輕描淡寫講了講課文,然后分組朗讀了一遍,然后告訴學生,這首詩算不上好詩,如果詩可以這樣寫,我們就可以摒棄天賦,摒棄想象力、表達力,人人都可以成為詩人了。此說甫出,教室里嗡聲四起,學生們雙眼圓瞪。我想,他們一定會懷疑我語言的可信程度,但是,我沒有追問他們的表情。

取舍由人,行藏在我。我瀟灑地離開了講臺。

我路過正在上課的二班,我聽見王秘在講這首詩。我不聽則已,我一聽大吃一驚。王秘從分析這首詩產生的背景入手,從時代氛圍入手,講出了它豐富的內涵。她甚至說,這首詩,既是詩人的代表作,也是一個時代青春的跫音。

像有人給了一巴掌,我臉上火燒火辣的。

頓時,我像這一地葉子,從高枝上滾落下來的這一地葉子,焦黃,萎蔫。

我找來這首詩,又仔仔細細讀了一遍,包括李過、王秘擬定的閱讀提示和課后練習要求,王秘對詩作的把握程度,貼近了教學的目的和要求,而我貼近的,則不是這個范疇。

我去樓上辦公室的時候,聽見樓下李過在重講這首詩。他的講法和王秘差不多。我聽他說,生活中,我們經常會聽到一些狂妄之言,那些狂妄之言,說說可以,但是不能用在對優秀作品的態度上。否則,我們嘲笑的,就不是優秀作品,而是人微言輕者,更加人微了。

我想不到李過挖苦人本事這么大,文雅而又極具諷刺力、殺傷力。

我徹底埋下了頭。的確,我是人微者,現在更加人微了。我曾經在一個瞬間有過的想法,那是膩想、是概念、是狂妄。我否定了我所謂潛在的素質,我沒有一點勇氣認為我會成為一個優秀的語文教師。會成為一個優秀的語文教師的,是王老師、李老師,而且他們已經進入了優秀的行列。平庸的學校領導,平庸的教學環境,平庸的教學氛圍,平庸的我們,時常忽略的,正是李過先生的力度,王秘女士的切入。

還安翔乎?半尺講臺,卑微草民,何而翔耶!

我隨手翻開一本字典,一個指頭在一點微弱的燈光中實實在在落在了一個“峋”字上,另一個指頭在另一點微弱的燈光中又確確實實落在了一個“知”字上—— 一個孤苦,孤寂;一個思慮,忙乎。兩個注定一生都是在風里雨里爬坡上坎走邊路走彎路的角色!舍棄?能棄一字,能棄此命?媽教育我,可信因果,絕不要信命。母親的教誨又溫暖了我,所以又覺得這兩個字,雖然一個冷寂,一個想著追求,但聽起來不招人不惹人,不在鬧市中穿來穿去,熱也熱得,冷也冷得,風里也來得,雨里也去得。熱狠了,冷狠了,反正一個苦命人;風大了,雨大了,反正一個苦命人。這正是貧弱的我時下最需要的心境,也是我以后需要的心境吧。

即使一個一錢不值的俗名,貧弱的我也只能在貧弱中靠近,我焉能不羨慕李過先生的福分?

一個叫安峋知的在一所鄉辦初中擔任化學課教學的矮個子的男人,把放在辦公室前排的辦公桌悄悄地挪到了一堵墻角上。矮個子安峋知隨手抓過一張報紙,他看過一版上的幾行標題,他把心思留在了二版右下角的一篇報道上。這篇報道是寫一家電解鋁廠38號電解槽漏槽,在搶修現場,除了電解工,還有車間主任及廠級領導。他發現這篇報道有兩個問題,一是人物行動界定不準確,二是語言不干凈。他圈出兩個典型句子:(1)張廠長放下電話,便親自趕赴現場,指揮搶修;(2)張廠長用手抹了把汗水,深情地告誡他的員工。電解槽漏槽,屬于設備出現重大故障,廠長指揮搶修,理所當然。“親自”一詞,不僅多余,而且彌漫著一股難聞的氣味。“抹”,是手的行為,“用手”,豈不滑稽可笑?安峋知翻到副刊,副刊有三首詩,有一首是寫梅花的,這首詩的意境遠遠超出了安吉祥冒冒失失教過的那首詩,但是,這個安峋知仍然感到這首詩缺少概括力,作者提供給讀者的,缺乏想象空間;讀者賦予詩作的,失去了想象。

安峋知這樣想的時候,聽見李過在叫他。

李過取出五十元錢。李過說,安吉祥,你拿去用著,什么時候有,什么時候還。

我雖然換了名字,從戶籍上抹去了安吉祥,但誰也不叫我現在這個名字,我也不在乎他們叫不叫。

我擋回李過遞過的五十元錢,連忙說,不缺,不缺。

李過懷疑地打量著我,不借了?

我說,不借了。

我朝李過借錢了?

我看見王秘從校長辦公室出來,王秘說,安老師,崔校長找你。

李過說,安吉祥,有啥好消息,告訴我們一聲。

斯時斯地,于我,沒有壞消息就是好消息。

去崔校長樓梯間,我回頭發現,李過和王秘說說笑笑的,其他一些人,或交頭接耳,或竊竊私語,我頓時感到,崔明凱找我,一定跟我講那首詩有關。

崔明凱說的,果然是這件事。

崔明凱說,安吉祥,你幫李老師代了兩節課?

我說,嗯。啷個(怎么)啦?

崔明凱說,你沒法上語文,就上你的化學,拿兩節出來,讓李老師補語文,你偏偏要上語文,你看看學生、看看老師們都是些啥反應!

我說,他們說啥了?

崔明凱說,選入刊物的文章,都是反復篩選出來的佳作,是經過專家一審二審三審審定的,你啷個在課堂上沒輕沒重的?

我說,我啥時在課堂上沒輕沒重了?我代李過那兩節課,沒有任何有失輕重的言語。我教的是一首詩,卻是一首平庸之作,我不能讓學生感到,這就是詩。我可以遵循他們的教學目標,但我更有責任揭露它遠離了詩的本質,否則,我不是一個有素養的教員。

崔明凱臉色漲得像個關公,訥訥半天,指著我的鼻子吼道,安吉祥呀安吉祥,我當了這么多年校長,還沒有見到過你這么犟的人,這么狂妄的人,敢這么說話的人!

與其諾諾,不如諤諤。我的聲音也很大:崔校長——老崔,這下你見到過了?安吉祥這個名字不丑,人更不丑!我敢說,誰看不起他,他更看不起誰!

我走到窗口,朝著“李過們”注視的目光狠狠吐出口里的積液,旋即回到崔明凱辦公室,又大聲地對崔明凱說,老崔,我敢說,安吉祥這個名字,不會在這所學校存在多久!聽明白,不是你攆他,而是他不喜歡這兒!

崔明凱說,你好大的口氣!你想啷個?你想上天?你有本事調進正規中學去呀!你有本事不當教師去干行政呀!你有本事也成為組織的培養對象呀!人家的詩寫得不好,你也寫一首看一看呀!

崔明凱這些話,把我堵死了,別的不說,單說你也寫一首看一看,我能寫一首出來?

哎喲,我這人說話,怎么這么沖動?這么笨?這么傻?這么不留余地,不計后果呢?簡直就是個安傻傻!

豬腦殼!

果然,有人就說,安吉祥,你啥時飛出去?我們啥時祝賀你?一個女老師以一副鄙薄的神態對另一個女老師說,他憑啥說那些話?另一個女老師說,年輕人,有勇氣唄。一位男老師當面露出一番好心:你娃兒要注意喲,不要事情沒做出來,屁就放出來了。另一位男老師搖搖頭:也二十幾了吧,指名道姓頂撞校長,以后有你娃兒好看的啰。

我頓時成了老師們茶余飯后的談資,成了學校的笑料。

李過依然臉上有肉,腳下生風。

王秘呢,偶爾相遇,則隨意點點頭,但是我發現,我的旁邊,有著她睨視的雙眸。

我的身后,有著她窺視的雙眸。

鄙夷?可憐?疑慮?

羞恥?畏縮?頹廢?

我去安鎮挑了一本詩,又在賈家嶺坐了下來,我看過幾首羽色互殊、翔姿各異的詩作,我突然涌動著創作的潮汐,借助我看過的那首寫梅花的詩,我有了我的《梅花》:

子彈,把一朵云

逼到了懸崖上

受傷者的血

在深水里爆炸

我很自信,我的詩是詩。優秀的頭腦,是別人的,也是我的。

王秘、李過們的腳步,是失去跳躍性的腳步,有什么稀罕?

該嘲笑的,是崔明凱。該嘲笑的,是嘲笑我的人。

想到王秘,王秘和李過就飛馳而來了。李過放慢了速度,和我打了個招呼,王秘沒有吭聲,但是,她兩次回頭,朝我這兒看。

我回到學校,已近黃昏。從窗口看過去,李過和王秘在操場上打羽毛球。

暮色遮掩,驀然我想起宋人蘇軾委曲典麗、新人耳目的詞作《蝶戀花》: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綿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

墻里秋千墻外道,墻外行人,墻里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

天涯何處無芳草——多情卻被無情惱——

一陣陣霧氣夾著一陣陣清寒,襲擊著我的肩胛,我的眼瞼,我的鼻尖,我的眉睫,我的衣袖,我的領口。山沉沒在一片暮靄中,暮靄失去了山的雄偉和莊重,失去了山的層次,失去了山的凝固。山,縹縹緲緲的,在灰蒙蒙的天空中,像云組成一些奇怪的形狀。只有光禿禿的槐枝、榆枝,在寒風中抖動,我才感覺到山的存在。

我對詩有了興趣。我得承認,我的《篾刀》《回家》《我對一朵云的仰望》,都有著對王秘說不清的意思。

王秘當然沒有看過我的詩。我的這些詩,我想拿給舅舅看。我聽媽說,我舅舅、舅媽都在金川市工作,都有點職務。我聽父母說,他們來過我們家一次,只坐了一會兒,丟下一百元錢就走了。我媽說,你舅舅看不慣我們家,你舅媽更看不慣。你舅媽一進我們家院子,就捂著鼻子。

對舅舅、舅媽我很反感,我沒有和他們相認的必要。多年了,我父母如何,他們沒問過;我在哪兒上學,在哪兒工作,他們也沒問過。我也不需要他們知道我父母如何,我如何。他們如何,我也不想去了解。

但我現在要去見舅舅,我有勇氣和舅舅對話。

我見到舅舅才知道,舅舅在金川市市委任職,主管宣傳、教育、衛生。舅媽在檢察機關。舅舅說,他看不懂我的詩,但是他能感受到,我有才氣。舅媽說,安家還有這么一個侄兒呢,很有才識。

在舅舅關照下,我瞞著所有人去這家報社接受了嚴格的測評。測評過關,報社也只進人,不帶關系,我躊躇。舅舅說,只要你有真才實學,這是小事。不用舅舅動步,我很快就調離了那所學校,進了這家都市報,先當記者,后當編輯,繼而主持要聞版。

拿到調函那天,我當然激動,別人卻一點也不當回事。有的老師說,要進就進行政,報社有啥好的?有的老師背后說,他黨員都不是,能進行政?崔校長說,這就看喜好了,想當官就鉆行政,想從事文字工作,報社是理想單位,但無真才實學,是絕對進不去的,進去了,也難受。崔校長說,不管怎么說,安峋知同志被選調進報社,說明我們這支教師隊伍業務素質過硬,我們有人才。

崔校長召集回全鄉老師,又請來地方幾個主要領導,辦了一頓大餐,為我送行。

崔校長第一個和我碰杯。碰過三杯,他話未說完,碰到第六杯,他面帶愧色說,安老師,你不會記恨我吧?學校工作千頭萬緒,我對你了解不夠,你諒解喲。我真誠地說,崔校長,我頂撞了你,請你原諒喲,我沒有一點記恨你的意思,只有感激的心情。崔校長說,單憑安老師這胸懷,我們就喝十二杯!

喝到最后一杯,崔校長帶著三分醉意說,峋知老師,你一定是為一個人要離開這里的。我說,崔校長,喝多了吧,有誰讓我有必要去較這個真?崔校長放下酒杯,在我的手心里比畫著,崔校長笑瞇瞇地說,是不是這個人?崔校長見我不解,就在我手掌上慢慢寫畫著。他寫的是個“秘”字,我立即反應過來,一種感覺,一下子就從腳尖上沖到了頭頂上,我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我要和崔校長喝個天昏地暗,喝個死去活來。

王秘和李過旅游結婚,就這兩天要回校了。我一定要趕在他們回校前,離開這兒。我帶著七分醉意,坐著地方領導為我租下的車子,匆匆告別了我曾經工作過、感受過的那個令人喟嘆、令人感到有些缺失的地方。

我被一個網上黑客搞蒙了。

我和一個叫“牛逼”的聯手斗一個叫“利劍出鞘”的。“利劍出鞘”打出一張黑桃K,我打出一張黑桃2,“牛逼”竟用四個5炸了。“牛逼”丟出一張紅桃3,我感到納悶,又用一張紅桃2壓住了“利劍出鞘”的梅花10,我想打對子,打對方的弱項。“牛逼”卻發一張王牌,壓住了我,又打出一個黑桃3。繼而,就挨了“利劍出鞘”兩炸,我一下子丟了二十四分!

再看“牛逼”的牌,有兩個連子,有一張單K、單A,這個雜種!

總編室小寧叫我接電話,我說,你叫他給我打過來。

我聽到小寧說,你打安主任辦公室吧,你知道他的號碼嗎?他上班呢。

我點了幾個網站,仍然沒有重要新聞浮現,我準備還是先進餐,把事情集中在下午或晚上做。

我剛到報社門口,就聽見有人叫安老師。

我抬頭一看,呀,王秘!

我懷疑我看錯了人,認錯了人,但是,她是王秘,的確是王秘!

我說,王老師,我不知道是你呀。

王秘說,安老師,哦,該叫安主任吧,你還記得我呢,一下就認出來了。

我說,記得,記得,啷個記不得呢?

我脫口而出,昨天晚上還夢見你,醒來還在想呢。

王秘很認真,是嗎?

我說,是。你啷個會想起來,來找我?

王秘的臉色有些憂郁。有些憂郁的王秘讓我感到,她一定有點什么事。

她說,她的父親患直腸癌,等著做手術,她和她母親作陪。

我問她有啥困難,要不要找一下主刀醫生和麻醉醫生。

王秘說,安老師,我不好意思說的話,你都說了,就求你幫幫忙。

我經手過這家醫院的幾個稿子,有反映他們醫療、科研成果的,有反映有開大處方坑害病人的,有反映出醫療事故的,有反映藥價虛高的。

主管業務院長說,安主任,你難得找我們做啥事,這件事,我親自抓。

找了個人,說了幾句話,在醫院門口,王秘竟有和我握手的意思。

我知道住院是病人受痛,陪護人員受罪,我試探性地說,要不,我帶你去我住處認認門,你覺得方便,我給你一把鑰匙,做飯、休息,隨你便。

王秘說,她不介意吧?

我說,哪個她?王秘笑一笑,還有哪個她呢?

我說,她在小金川,還沒調過來呢。

路上,我問王秘,李過在哪兒?他沒來?

王秘說,你裝吧,我不相信你不知道他。

笑人,我知道他啥?我不知道他啥?

王秘見我的確不知道,臉上便掠過一絲悲哀,她說,你走了不到一年,他老子就把他弄到縣上去了,現在在廣電局。

我心里浮起一絲嫉妒,但立即又被我的自信擊退了。我和李過,現在不在一個層面上,永遠也不可能在一個層面上,要不是王秘,我已經把他忘得一干二凈了。

王秘站在了我門口,走進了我的屋子。

我給她倒水,給她削水果,給她取點心……

王秘說,安老師,不影響你上班吧?

一看時間,我說,你上上網,或看看電視?如果要休息,不嫌臟,就躺一躺;如果要出去,把門給我拉上就行了。

她含笑點頭。

我慶幸我離開她,如果和她再待下去,我不僅出言寡淡,我甚至懷疑我會行為失態,會讓她恥笑,那是多遺憾、多悲哀的事情!

一下午,我的心情都在這個女人身上。

一下班,我就跑回住處,打開門,卻是物什依舊,佳人難覓。

寂寥。空曠。甚至有點失落。

好像剛剛又經歷了一個夢。

但是,仁慈的上蒼并未有薄于我。我做過那個夢,想過那些往事,一個原本對我很冷淡的女人,卻在這個時候意外出現,我想象的情景,不僅實現,而且和她握過手,我已足矣,還有什么寂寥、空曠、失落的?

晚飯過后,沿河堤轉了一圈,我又進了辦公室。

今天還是半個版新聞,半個版廣告。新聞,暫時定了七條,只有一條主打稿。社會需要進度,媒體需要力度。我的這個版,沖擊力顯然不夠,但時間落進晚上十一時,也未傳來有分量的地方消息,網上也未滾動出特別有看點的東西。

我交出清樣,卻沒有一點睡意。我估計王秘早已入睡。我希望在她父親手術前,在李過還未來看望她父親時,還能和她說說話,我很在意,她當年對我的印象,她現在對我的印象,哪怕是一點點,都值得我去詩意地探究。我希望她永遠成為我的想象,讓我永遠去認識她,去渴望她,在想象和渴望中,成熟我又一個明天。

我責問自己,我這樣丟不下別人的女人,道德嗎?卻又冒出一個簡單的也有點悲愴的理由,我不應該記懷她?我每天使用Google搜索主題,每天接受Google,而沮喪,而難過,我的這種現狀,不無這個女人的因素啊。

我又步入游戲世界,我的積分又從獵人升至富農,接連遭遇幾番轟炸,又從富農降到獵人。我擔心再次滑到貧農線上,便關閉了QQ游戲,又回到文字的頁面上來。

我搜索過一個流行語,剛剛點進主頁,視頻上就悚然出現一個極其恐怖的畫面:一座摩天大樓,眼睜睜被民航機撞擊,樓體卷起的滾滾濃煙,像野火吞噬森林卷起的煙霧,像洪峰從高崖上摔落濺起的水霧,驚心動魄;樓體噴射出的煙塵,是爐膛里噴射出的火焰,是胸腔里噴射出的血,戕心戳骨!

我的每一根神經都在抽搐,我全身都有了痙攣的反應!

走廊上還閃爍著燈光,但是,誰也不會知道,今年今月今日,會發生這樣駭人聽聞的事件!誰也預料不到,今年今月今日,會冒出這樣恐怖的消息……這消息雖然發生在異國,而且這個異國對我們并不友好,但那倒塌的高樓擠壓出的噴射出的血,那飛機上乘客們驚慌而絕望的血,必然是鮮紅的血無辜者的血慘遭劫難者的血!

重新做完報紙,出租車已在街頭上流動,賣豆漿的,賣油條的,賣稀飯的,賣小籠包子的,已開始點火。擺地攤的,已蹲在街角上了。東街一個拐彎處,一個小男人搖擺著骯臟的身子,嘴里哼著下流的小曲:一只雞,兩只雞,追著哥們笑嘻嘻;一只鴨,兩只鴨,追著富姐叫嘎嘎;一只雞,兩只雞,等著哥們去……一輛出租車開過來,他突然跩起了秧歌,跩進了車行道,出租車一聲尖叫,這雜種才閉住臭嘴。

我打開門,——咦,竟然忘了關燈,這里屋燈還亮著。

我刷過牙,洗過臉,想關燈進臥室,卻見王秘伏在寫字臺上!

這是不是幻覺?

王秘睜開睡眼,你這么辛苦呀?

你不是走了嗎?

王秘說,我出去了一趟,又回來了。天都亮了吧?

我把王秘領進臥室,我說,你坐下,我告訴你一個消息,美國一幢摩天大樓被恐怖分子劫持的民航班機撞擊倒了!想一想吧,多殘酷!這起特大新聞,我幸好沒有錯過!

王秘說,有這么恐怖的事呀?

我說,我打開電腦你看看。

王秘說,嚇死人,太殘忍了!

我說,王老師,這起事件不僅殘酷,而且影響深遠。你看呢?

王秘點頭。

我又翻過幾個網頁,未見相關報道,回頭見王秘站在我身后,我連忙關閉了電腦。

剩下的時間,應該進入一點輕松的話題,但是王秘說,你休息一下吧。

我憋不住,還是說,王老師,我不敢相信,今夜,你在這兒。

王秘說,你休息吧,休息好了聊。

我能睡得著?

王秘見我沒有睡意,有些局促地在床邊坐了下來。她說,她原本不想來找我的,她一直覺得,我這個人看似謙卑,其實架子很大,她不知道我這么熱情,這么體貼人。我說,你誤會我了。昔年,不要說有架子,就是那個樣子,不說你,就是林老師那樣的老女人,也不會看上我的。王秘說,我承認,我看重過經濟條件,但我從來沒有忽略你謙卑的背后流露出來的氣質。我對李過說過,安老師不會久屈于人下的。唉,也不曉得為啥,提到你,他臉上總不好看。

我有些驚訝,李過會因為一個沒有任何干系的人而心存芥蒂?

王秘說,李過去廣電局不久,就有外遇。安老師,你看,氣死人不?

我很吃驚,不會吧?縣上那些部門,應酬多,和異性有點接觸很正常。

王秘搖搖頭,不是應酬不應酬。不提這件事了。你休息一會兒。

王秘把燈光擰到微弱,我心里就灰暗了,就失去了準確的表情。

我居然想拉王秘的手。

我擔心她拒絕,擔心她借故離開,擔心她鄙視我、唾罵我,甚至擔心她張揚,讓別人依然小瞧我!

那樣,我會從此生活在丑陋中,在渺小中,在羞愧中。

我已被組織考察過,已是副總編人選,我不能為情所困,不能因此而前途黯淡,因此而無善可言。

但是,我控制不住我,實在控制不住我。

我忽然發現,王秘一如往昔矜持,一如往昔穩重。王秘依然是一座山,一座我不能逾越的山;王秘依然是一條河,一條我不能蹚過的河。

我聽見鄰舍開門的聲音,聽見小孩下樓的聲音,我終于鼓起勇氣,很緊張地抓住了王秘的手。

王秘顯然有些不自在,但她也抓住了我的手。

我從她的手心里感覺到了溫度,這種溫度,迅速輻射到我的全身,我時而被一股力量拋到了空中,時而被一股力量拋落到了地上,我周身都是無恥的反應,都充滿了無恥的念頭。

我要擁抱她。

她也做好了擁抱的姿態。

我忽然聽見有人叫喊,賣報,賣報,《金川都市報》!

家家戶戶都敞開了門窗吧?大街小巷都在經受驚訝、傷痛與嘆息吧?

性要悟,命要傳,休將火候當等閑;閉目關心守本命,清凈無為是根源。我無意探究仙家內丹修煉的奧秘,但我的所思所為,不能有違天道,不能失去應有的清凈。

我松開了滾燙的手臂,仰望著王秘澹面秋月的容顏,只是仰望著。陽物,不再堅挺。水,不再亢奮。山,不再高聳。

王秘說,她已經和李過分手了,她看過我的里里外外,沒有一點跡象告訴她,我有一個女人。

王秘說,安老師,你看不起我?

不,我沒有看不起你。

王秘竟然說,安主任,你看不起我了。

我正想訴說我的心情,我忽然看見一個男人從里屋出來,大搖大擺朝我們走過來,朝王秘笑笑,然后拍拍我的肩胛,然后穿過客廳,熟練地拉開我的防盜門,然后“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李過!

這是什么意思?

我盯著王秘,眼前,有似那轟隆隆坍塌的摩天大樓……

王秘閃動著水波蕩漾的雙眸,拍拍我的肩胛,笑貌如花……

我當然沒有報以笑意,也未認真追問這個情景,倒是想倘若有一個沒有血腥卻有點月色的夜晚,也朝王秘笑一笑,也拍拍她的肩胛,問問她,我老婆是我老婆,還是她是我老婆?但是多年過去了,這只手訓練過多次,路上,卻始終不見王秘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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