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催生的奇異之花
——弗里達·卡洛

徐聰穎

（杭州師范大學 浙江 杭州 310000）

有這樣一個女子：她整瓶地喝白舌蘭，不計其數的舉辦狂歡宴會，和所有著名而漂亮的人發生關系，人們為她的美貌折服。她的一生，短暫癲狂，濃烈熾熱。她就是弗里達·卡洛，墨西哥畫家。她的一生有很多方面，藝術，苦難，性，政治，情感。

6歲患小兒麻痹，18歲遇車禍，22歲嫁給從小就崇拜的墨西哥著名壁畫大師——里維拉·迭戈，弗里達的一生與其說是精彩，不如說是折磨。弗里達的藝術可以說是她一生痛苦的產物，或者是醫治她痛苦的良藥。弗里達在她18歲那年，因她乘坐的公共汽車發生車禍，一根鋼管穿透了她的腹部，導致她的子宮、脊椎和盆骨受傷，留下了一輩子的傷痛。雖然經過無數次手術她奇跡般生存，但傷痛從未離開過她：好不容易懷上了里維拉的孩子，卻因為受傷的身體而流產。在車禍后臥床的日子里，弗里達開始以繪畫自娛，她描繪的對象大部分是鏡中的自己和家人朋友。

她說，“我生命中遭遇過兩次巨大的災難。一次是被車撞了，另一次是遇見我的丈夫。”人生第二個災難便是遇見里維拉，那個愛弗里達如命又深深傷害她的男人。他們之間的愛情瘋狂熱烈，卻混亂不堪，充斥著背叛。里維拉是她一生的摯愛，這位才華橫溢的壁畫大師雖然也深愛弗里達，但他卻天生不是一個忠實的丈夫，風流韻事不斷發生，特別是在弗里達親愛的妹妹成了里維拉的外遇對象后，弗里達陷入了徹底的孤獨，被肉體和情感上的痛苦包圍著。他們的婚姻只維持10年便結束了。此后的十幾年，他們仍互相眷戀深愛而又波折連連，這種離合糾纏一直持續到弗里達去世。她到死都沒有改變對里維拉的愛，而這份癡情又因為對方的不忠而成為一把利刃深深扎在她的心里。疾病、傷痛、不育的痛苦以及感情的折磨伴隨她度過短暫的一生，也成為她藝術創作的主要內容。

在美術創作活動中，記憶這種心理形式具有重要的作用。記憶是在腦中保持映像的心理形式，它表現為人對曾經感知過，體驗過的事物的識記，保持和再現。其次，美術家作為特殊的精神產品的創造者，美術家在生活中的體驗又有著許多的特殊性。這種特殊性就在于，美術家切身的生活體驗作為它必備的修養會直接作用于她的藝術實踐，“生活是藝術的源泉”的含義也正在于此。正是這些記憶和生活體驗的深刻存在，弗里達才能將創作表現得更為淋漓盡致。［1］

人們對弗里達藝術的認識是將它作為一種自傳性的繪畫，因為她的繪畫多為小幅自畫像或者寓意性自畫像，用這些畫記錄了她的痛苦以及與痛苦抗爭的信念。1932年，她畫了第一幅表現她自己痛苦記憶的題材：她在底特律的流產以及在亨利·福特醫院病房住院。畫中充滿了痛苦與無奈，裸體的弗里達躺在病床上流著血，她腫脹的腹部上插著六根管子象臍帶一樣連接著她體外的二個胎兒的粉紅色的軀干。病床被畫在室外的荒野里，深褐色的曠野暗示出她的絕望和孤獨。在遠方低低的地平線上，仁立著冷峻的福特汽車公司的廠房。［2］

她的每個時期的自畫像也都是她精神世界的寫照，她往往以一種冷靜和客觀的態度來表現自己的痛苦。她畫她暴風雨般的婚姻帶來的憤怒和傷害，畫痛苦的流產，以及車禍帶來的肉體上的痛楚。特別是在自己的妹妹成了里維拉的外遇對象后，弗里達又回到了她用筆和布構成的繪畫世界，因車禍臥床休息養成的作畫習慣成為了最好的發泄方式。《破碎的柱子》便創作于這個時期。與其大量自畫像不同的是，這幅作品只有一個主體，沒有象征墨西哥的玉米，沒有充滿民族符號的長裙，沒有畫家心愛的寵物猴子，也沒有她喜歡入畫的心愛的丈夫。弗里達站在蕭瑟暗淡、險惡而原始的風景中，身體僅僅只有一部分用血染的布來覆蓋。她裸露的身體滿是釘子，中間有一條裂縫中顯出一個破碎的柱子。她長長的黑發擁簇著她滿是淚珠的臉，她身上開放的傷口是車禍和破裂的骨脊不斷折磨她的證明。她變成了一個殉難者，她無法逃避喪失生育能力或作為一個女人的事實，她被她的肉體所限制和束縛。在更深的層次上，弗里達對傷口、痛苦、殉難的反復刻劃與天主教圖像有直接關系，圍在她腰部的血染的布令人聯想到耶酥的裹尸布，她身上的釘子和飽受折磨的臉令人想到受難的基督。斷裂的脊柱、扎進全身的釘子以及默默流淌的淚水都形成一種強大的張力。在荒原和天空的襯托下，在藍色和黃綠色的色塊沖擊下，畫中弗里達的孤獨和無助一如她的痛苦傾瀉如注。

初見這幅畫，我體驗到的是無盡的痛苦。但隨著視覺沖擊慢慢減退，我隱約察覺到藝術家隱藏在表層折磨下的更想表達的東西。弗里達說“我不畫夢，我畫我的現實”。肉體和精神折磨固然可怕，可是反復刻畫這個主題不是因為她想體驗這樣的痛苦，而恰恰相反，女畫家愛畫自己，正是因為孤獨；而對我觸動最深，也正是這份孤獨。畫中的弗里達有著標志性的一字形濃眉，代表著剛毅，人生如此艱難，那有什么好退縮的呢，放浪形骸不是我，保留真實才快活。她對于孤獨的理解是很難感悟到的。“我留給你我的肖像。在我不在的日子，你依然會有我的陪伴。”在深沉的具有諷刺寓意的筆觸里，我不斷地體會到女畫家說的這段話，這幅畫擁有讓人安靜的魅力，也令人在孤獨里找到另一個孤獨體的陪伴。我不做夢，我將一直勇敢地活在現實中。

她一生的經歷是坎坷的，作為凡人，弗里達一生與痛苦相伴，身體的病痛，幾十次的手術；作為一個畫家，她的作品來源于她的痛苦，在痛苦中反省自己的內心，在痛苦中醞釀出奇異的想象之花，這一切成就了她的繪畫；作為女人，她一生追求愛情，并飽嘗了情感之苦，這也是她靈感的源泉；痛苦讓生命變得堅強，變得傳奇，讓藝術之花分外奇異與鮮艷。

［1］鄒躍進，諸迪.美術概論.高等教育出版社，2011年4月07日，01版.

［2］蘭峻.解讀弗里達·卡洛作品的女性主義特質.百度文庫，2007年11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