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孝平
看了電視劇《我的前半生》,有沒有一種看了廣告,打算買鋼筆結果卻買了圓珠筆的感覺?其實,沒必要為電視劇長得像不像小說而吵得不可開交,不同的東西,有什么好爭論圓珠筆值不值鋼筆價?
有亦舒迷說,女人總歸是要活成小說中子君的模樣,而不是電視劇中的羅子君,因為前者姿態好看,而后者落了俗套。小說里的子君,才是真正的不畏將來、不念過去。“我是良家婦女,擲地有金石之聲。”這樣的話,劇中的羅子君是萬萬說不出口的,她那所謂的自我救贖不都是靠著男人和閨蜜嗎?甚至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擺不平,事無巨細都要麻煩閨蜜的男朋友。然而,亦舒的小說人設,精致自有精致的臉譜,不也是有男人和閨蜜相幫嗎?最后靠著嫁給社會精英翟有道徹底實現人生的自我救贖,把一個失婚婦女碎了一地的羽衣又披上了。
想一想,究竟誰比誰更“好看”呢?聰明的人都該明白,靠一本小說或一部電視劇來實現人生的自我救贖,你的人生總歸會是一地雞毛。
在這個眼球經濟的時代,電視劇比小說引起的反響更大,很多人表示看了電視劇才知道亦舒的同名小說。對比之下,方覺從精致沉靜到眾生喧囂,電視劇有種“美則美矣”的俗套。
網絡上通過這部劇熬了很多雞湯,比如家庭主婦沒有前途,女人一定要自立自強,比如失婚前的羅子君;女人也不能太強,活得太漂亮就難以嫁得漂亮,比如唐晶;反倒是凌玲這樣的女人,進能揮灑職場,退能料理家務,還能輕易捕獲成功男人的心。總之一句話,女人不僅要能在家庭里春風化雨,也要能在職場里披荊斬棘。
你以為女人都要練成女金剛嗎?這是在呼喚女權嗎?其實這才是最嚴重的男尊女卑。你做家庭主婦,男人要出軌,做女強人,男人也要出軌——女人是雇員,男人是老板,讓你笨你就聰明不得嗎?任何一部劇衍生出“女人要完美才能抓住婚姻”的結論都是女人的作繭自縛、咎由自取。葉芝不是說過嗎?“多少人愛你青春歡暢的時辰,愛慕你的美麗,假意或真心;只有一個人愛你那朝圣者的靈魂,愛你衰老了的臉上痛苦的皺紋”。愛情吶,就該是這樣的模樣,不管是迷霧般的眼神,還是混沌衰老的雙眼,都有人著迷。
賀涵這樣的人設,絕對是很多女性心中的白馬王子形象,事業有成,博學多才,然而劇情過半后,賀涵的設定已然轟然崩塌。
作為一個公司的核心領導層,手下的人忙得不可開交,他卻有大把的時間關心離婚婦女,從羅子君的就業,到她家里的雞毛蒜皮,賀涵一人全部包攬,沒有他夠不上的關系,沒有他解決不了的難題,更重要的是“他愿意”。
而劇情開始所有的鋪墊,所有的成長和獨立宣言此刻仿佛成了一個笑話,原來走出離婚帶來的陣痛的方式就是投靠另一個男人,并且這個男人還是閨蜜談了10年的男朋友。
電視劇終歸是仁慈的,現實總是更殘忍。女人總歸要明白,離婚帶孩子的女人,身邊不僅沒有賀涵,反而有很多的段曉天和“洗剪吹”,沒有人會一路護駕,幫你抵擋牛鬼蛇神。
所以,建議大家將賀涵這個角色看作是一種力量,可以來自愛人,也可以來自朋友和親人,有這樣的一股力量的支撐,羅子君順利走出了前半生的泥淖,開始了嶄新的下半生。
亦舒筆下的女性有些模式化,要么是拼命干事業的精英,要么就是情天恨海中的美人。前者永遠苦苦勉強自己的樣子,感覺不到對事業的愛;后者得天獨厚,但也未見灑脫。而無論是小說還是電視劇中的唐晶,都那樣明媚、自然,在陽光下散發出風輕云淡的光芒,真正打開了女性的格局。
唐晶勇敢又脆弱,聰明但敏感,很善良也會算計,在職場的進階中,時刻要犧牲掉一些東西;她對事業時刻進取,對友情時時呵護,對愛情忠誠不一,在失敗時“不念過往,不畏未來”—這種矛盾性才是獨立女性的共同命運,因為只有一直尋求改變和突破的獨立女性,才是充滿矛盾的。
真正的女性獨立,應該是一場自救,一場發生在自我內心深處的覺醒和改變。記起專欄作家連岳的一句話:強大僅靠希望,不會降臨;你的強大需要對抗才能得到。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