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燈人

黃雪琴

教室的三面墻壁，張貼了全班同學新出的手抄報，主題是“輕叩詩歌的大門”。

課間，孩子們駐足，流連，悄聲評論，談自己和同學的作品，低頭羞澀者有之，笑容滿面者有之。一份份或雅致，或絢爛，或質樸，或簡單的手抄報折射了孩子們深邃而廣闊的內心世界。他們把自己的玲瓏心竅、情感密碼，揮灑在方寸紙上，亦如父母給他們取名一樣慎重，鄭重其事地給自己的作品取了一個個典雅貼切的名字。有的名為“詞海拾貝”，選取的是東坡、稼軒的豪邁曠達的詞；有的是“詩露花語”，選取的是靈透輕盈的詩句；還有的是“雪中賞詩”，空靈清幽的詩畫讓人愛不釋手……

我用相機拍下每一幅作品，發給家長。家杰媽媽告訴我，為了辦好這期手抄報，她親眼目睹孩子重做了三次。她以為，孩子會畏難放棄，但是沒有。家杰樂此不疲地修正、重做，一次比一次好看。而我張貼出來的這一幅，很明顯是第四幅。作品背后的辛苦，只有孩子自己知道。但從書寫、繪圖以及布局設計，我們看到了他的進步，看到了他的努力與堅持，恒心及慧心。

有幅作品摘抄的是現代詩，其中一首是海子的：“什么季節，你最惆悵，放下忙亂的籮筐，大地蒼茫，河水流淌；是什么人掌燈，把你照亮。”我心生感慨：這些作品，既讓我看到了孩子們迥異紛紜的童心，也重溫了我自己的學生時代：夜深，燈下，我曾孜孜不倦地摘抄席慕容、顧城、北島、海子的詩，一疊疊的摘抄本是青蔥年華的美麗見證。我的學生，是不是跟學生時代迷戀詩詞的我一樣，自由地、快樂地摘抄著跟自己心靈合拍的詩詞歌賦，第一次感受到詩詞中無法言說的美感與憂傷，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心靈的存在與需要？一如顧城所說：“走了那么遠，我們去尋找一盞燈。你說，它就在大海的旁邊，像金橘那么美麗，所有喜歡它的孩子，都將在早晨長大。”而就在這不經意間的摘抄與吟哦中，我們都這樣義無反顧又無比喜悅地愛上了詩歌，在文字的潤澤中漸次長大、日益豐饒——床前的月光，窗外的雪；高飛的白鷺，浮水的鵝。唐詩里有畫，唐詩里有歌。唐詩像清泉流進我心窩……

教育“在路上”，這一路的艱難跋涉，這一程的混沌覺醒，需要一盞燈——點燃、喚醒、照亮。而身為教師的我們，不正是英國作家斯蒂文森筆下那個“點燈的人”嗎？點亮孩子們經典閱讀的“燈”，點燃孩子們心智萌發的“燈”，點化腦中智慧創新的“燈”，而我們這些點燈人的幸福就在于照亮了孩子們前行的路，也溫暖了我們畢生的辛勞。

（作者單位：廣東中山三鄉鎮紀中三鑫雙語學校）

責任編輯 蕭 田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