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泰國教中文

靳紅

2013年，我來到被稱為“微笑的國度”——泰國旅游，感受到了泰國人的熱情友好，走到哪里，都會聽到不懂中文卻要爭前恐后和你說中文的泰國人。他們基本上都會說“你好！你好嗎？”最初聽見這句話時我愣了一下，不是因為他們會說中文的“你好”而感到吃驚，而是想問他們為什么都要問“你好嗎”這樣的問候，在中國，尤其是在北方，這不是一個很常見的，甚至可以說是很少使用的打招呼方式。很明顯，這來自于英語的“How are you？”

2014年，我來到泰國的學校教授漢語。進入學校以后，果不其然，大家見面，也都是問我：“你好嗎？”我只能回答：“我很好，你呢？”很明顯，我也是順著他們的套路來，他們問How are you，那么我就回答Im fine. Thank you， and you？感覺又回到了李雷和韓梅梅時代。

正式上課以后，我問泰國學生泰國人平時打招呼都怎么說，得到的回答是：sawadeeka（你好），bainai（去哪兒），ginkaoleyang（吃飯了嗎）。我便告訴學生，我們中國也差不多，“去哪兒？吃了嗎？”如果很長時間沒見面的朋友，會問：“最近怎么樣？身體還好嗎？”很少有人會說“你好嗎”，那聽起來是有點別扭的。其實這句“你好嗎”說出來并不是哪里不對，只是不符合現在中國人實際的說話習慣。后來我發現，這句“你好嗎”竟然出現在泰國的漢語教科書里，這下我終于明白泰國人為什么都會說這句中國人都不大說的中國話了。

時間過得太快，轉眼間我已經在泰國四年了。在泰國學會了不少東西，也更加了解了泰國人學漢語的一些難點和問題所在。

首先從發音方面來講，聲母方面，zh、ch、sh這組翹舌音和z、c、s這組平舌音的區分，對于到泰國人來說可謂是第一大難點。“老師”經常會被讀作“老斯”，“一次”常被讀作“一翅”。其實都能聽得懂，只是聽起來比較別扭而已。大概我們說的英文在老外眼中也是這樣怪怪的吧。其次，b和p、g和k、d和t非常容易混淆，剛開始的時候，我還不太理解，為什么這些字母的發音會被搞混呢，因為在英語里，字母B的自然發音也是b，對于中國人來說，很難理解這種錯誤為什么會出現。后來對泰語有些了解以后才知道，泰語里的詞很多寫作p，讀作b，如pla（魚），實際的讀音聽起來是bla；寫作k，讀作g，如kaoyi（椅子）實際讀音卻是gaoyi；泰語詞rit（熨），實際卻讀作rid。這就難怪p、k、t會被讀作b、g、d了。

再說韻母方面，問題就多了。首先，ü是很難發出來的，因為泰語里根本沒有這個音。還有就是ie和ei、ui和iu等對于泰國孩子來講看起來都差不多的復合韻母。有些詞匯的意思翻譯成泰文也是模棱兩可。比如“讓”和“給”，初中二年級的班長總是對我說：“老師，給我說，給我說！”因為“讓”和“給”翻譯成泰語都是“hai”這個詞，所以很容易給搞混，這讓泰國學生很迷惑。

關于拼讀方面，ü遇到j、q、x兩點要去掉的規則，學生雖然學過，但是實際應用的時候常常會忘記，經常被讀錯的一個字就是“去”，很多泰國學生都會讀作“處”，變成了“chu”的音。提到特例，不得不說的是ui和iu的注音，這兩個音的聲調注音經常被混淆，因為按照其他韻母標音的規則，聲調應該標在i上，而事實上，ui標在i上，iu卻標在u上。

再來說說語法。對于中文而言，泰語的各種后置問題會導致泰國學生在說中文的時候語序很雜亂。

第一個定語后置問題。我們中文說“白色的衣服”，泰語卻說“衣服白色”。所以，泰國學生動不動就會把“王老師”說成“老師王”。第二個就是狀語后置問題。譬如“很漂亮”泰國人會說“漂亮很”；“多吃”會被泰國人說成“吃多”，甚至意思都完全變了。再往大點說，時間狀語和地點狀語也被后置了。所以“明天我去學校”，在泰國會變成“我去學校明天”， 中文的“我在家吃飯”，會被說成“我吃飯在家”， 所以，泰國人說中文，其實我們基本都能聽懂，就是聽起來語序很雜亂。那么，泰國學生學起中文來，也是會覺得，中文的語序很混亂，這就是母語對人類習得第二語言的影響。

說完了干巴巴的語言問題，下面來談談文化方面。我記得以前在國內讀書的時候，每周一早上會升國旗唱國歌。而到了泰國，升國旗唱國歌是每天的日常。說到唱國歌，泰國其實每天會放兩次國歌，除了早上8點，還有晚上6點，全國上下一聽到國歌都會站立并停止手上的一切活動，即使在超市也一樣，無論是工作人員還是顧客，國歌一旦響起，全場鴉雀無聲，場面很是壯觀。

國歌過后，同學們各自回教室學習。在泰國，我所在的學校每節課都是50分鐘，沒有課間休息，每節課學生都要換教室，比如第一節英語課在七樓，第二節泰語課可能就在五樓。

在泰國，很多學校都有外教，泰國老師負責教單詞和語法，外教負責教語音和對話，從幼兒園到大學，外教到處可見。有些學科，如數學、化學、體育等都配備外教。

在中國，期中、期末的考試成績就是我們的最終成績，至少筆者的學生生涯是這樣的。而在泰國，筆者所在的學校，平時分占60%，考試分只占40%（期中考試20%，期末考試20%）。可以看出，泰國比較看重學生學習的整個過程，而不是只看重那一張紙。即使最后的考試發揮失常，也有平時分在，所以，可以說泰國不是一張考卷定人生的國度。但是在泰國有一個規定，就是所有的學生都必須及格，即使他考試不過，也要給他機會補考或是給他布置一些任務讓他及格。這種考試制度存在很大的弊端，學生會覺得反正學不學都會及格，導致有的學生上課很不認真，作業也不完成。

無論在哪個國家，教育都是要被重視的，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教育體系，各有利弊，都要互相學習，改進不足。在泰國執教這幾年，所見所聞大大改變了筆者的對泰國教育的認知。其實，無論用什么方法，最終讓學生都能掌握知識，有生存能力，成為有理想、有道德的人，那就是成功的教育。（責任編輯 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