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走愛心的“好人賊”

劉誠龍

千里之堤，毀于蟻穴；千年之德，潰于義賊。

這里要說的，是來自四川的兩件事。四川內江一個有“好人證”的“志愿者協會”，開動機器，背起包袱，在城區內外，號召人民群眾捐衣捐褲。獻愛心啊獻愛心啊，口號動聽哪，人民群眾是人人皆有堯舜之心，便紛紛從家中衣柜，抱來嶄新衣服，托“愛心志愿者”寄與寒門御寒冬。這些志愿者，真的是善心大發？無人得知其來處——不曉得這些志愿者何方人圣（道是與殘聯合作，殘聯卻不知），也無人知其去處：募捐來的衣服，是去寒人身上衣，還是拿去市場轉賣，抑或是拉去處理廠循環利用？

與“內江募捐”曖昧不明不同的是，“涼山公益”卻有個明確主題，主播們自供，他們發錢發物，與慈善無關，單是為了“吸粉”。這些“好心人”，先是肩扛手提，一件件衣服往農民身上穿，一箱箱水果往百姓嘴里塞，一袋袋稻米往人民倉里倒，還有更感人心者，一疊疊白花花的票子，往困難群眾手里塞呢。只是這些好人，都是“好人賊”，盜用好人名義，干最惡濁勾當：待直播完，這些“好人賊”，便將贈與山區群眾的禮金與禮物，全收了回去，“他們拍完就走，錢和東西也都拿走了”。

這兩件說來皆小事，乞丐與癟三干的事，能有多大事？小事雖小，其害卻大。禮義廉恥，國之四維；條例人心，世之兩極。一個社會良性運行，一是靠法律，一是靠人心。人類之愛心與善心，說來如玉壺中的冰心，純潔而透明，干凈而脆亮——人類博愛之心，是那么美麗，卻往往禁不起玷污、禁不起褻瀆、禁不起損害。

愛心形成如水滴鐘乳，愛心摧毀如火燒舊樓。人心建設起來相當難，破壞起來就那么一晌。2006年，南京老太太徐壽蘭在公交車站摔倒，有名彭宇者自稱上前扶起老人，被吃上官司，被索賠十三萬多。雖則后來真相，老太太確實是彭宇撞倒的，但這小事沒“殺人”，卻殺心——殺了全社會之心：此后老人倒地，沒誰去攙扶了。“90后”郭美美，自稱紅十字會人，在微博上多次曬豪宅曬名車曬名包——全國人民之慈善款，都進了其人腰包？后來真相水落石出，這人與紅十字會無甚關系，而全國人民之慈善心，被她傷透了：以前每年以億計的慈善捐款，郭美美事件一出，十三億人的愛心指數，當年斷崖式潰降。

老人倒地，一紙狀子亂要賠償，這張紙傷了全國人民心，群眾從此不扶老；美女亂曬，一個坤包混搭慈善，從此人民不捐款。這些人犯罪大矣，犯什么罪？沒犯盜錢罪，犯了盜心罪；沒犯殺人罪，犯了殺心罪。中華民族數千年形成的悲憫心、慈善心被這些小蟊賊，給大面積殺傷了。

【原載《諷刺與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