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富多彩的軍事文藝

楊迎賓

編者按：文化像一面旗幟，內在涵養著一支軍隊的性格，塑造著鮮明的形象，指引著前進的方向。土地革命戰爭時期我黨進行了文化建軍的初步嘗試，取得了富有成效的成果和經驗。這些成果和經驗，對于當前我們如何用先進文化武裝人民軍隊，更好地發揮文化對軍隊建設的激勵、引導、塑造作用，促進部隊戰斗力的生成，具有重要意義。在中國人民解放軍建軍90周年之際，本刊特約請三位部隊專家就軍隊文化建設撰文解讀。

土地革命戰爭時期，用武裝斗爭開辟革命根據地，用革命的戰爭粉碎敵人的軍事“圍剿”以保衛和鞏固革命根據地、保衛土地革命的勝利果實，用武裝斗爭波浪式地推進根據地的發展、擴大紅色區域，是整個土地革命戰爭時期我黨的中心任務。圍繞著這個中心任務，紅軍的文化建設也蓬勃地開展起來。

毛澤東說過：“沒有文化的軍隊是愚蠢的軍隊，而愚蠢的軍隊是不能戰勝敵人的。”從秋收起義“三灣改編”之日起，黨就在軍隊內部建立了革命的文化工作。我軍的文化工作是根據黨和軍隊建設的需要建立起來的，是為了滿足廣大指戰員精神生活需求建立起來的。毛澤東等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為此作了開創性的工作。隨著革命形勢的發展和紅軍的成長，活動從內容到形式豐富多彩，部隊從領袖到士兵人人參加，為我軍文化工作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紅色歌謠

歌謠是社會群眾文化的主要形式之一，由于歌謠便于抒發思想感情和廣泛傳誦，又不受時間、空間及其他物質條件的限制，歌謠成了紅軍官兵最熟悉和喜聞樂見的文化藝術形式。紅軍時期的歌謠主要有這樣幾個特點。

其一，大多數歌謠是紅軍官兵自發的口頭創作，主要不靠文字傳播而靠口頭流傳，像《毛委員和我們在一起》，“紅米飯那個南瓜湯喲，咳啰咳，挖野菜那個也當糧啰，咳啰咳，毛委員和我們在一起。干稻草那個軟又黃喲，咳啰咳，金絲被那個蓋身上啰，咳啰咳，毛委員和我們在一起。穿草鞋那個背土槍喲，咳啰咳，反‘圍剿那個斗志旺啰，咳啰咳，毛委員和我們在一起。”這首歌朗朗上口，脫口而出，像清澈的泉水一樣汩汩流出來，自然流露出了官兵樂觀的革命情懷，折射出紅軍官兵上下平等一致，生活雖然艱苦但斗志昂揚的精神狀態，是一幅紅軍精神面貌的寫生圖。

其二，內容多是歌頌黨和領袖，歌頌紅軍戰斗勝利，以及瓦解敵軍、教育俘虜、壯大我軍力量的，例如《八角樓的燈光》《紅軍打了大勝仗》《可憐的白軍》。《八角樓的燈光》：“天上的北斗亮晶晶哎，八角樓的燈光通通明，毛委員就是那掌燈的人哪，照亮中國革命萬里程。革命領袖毛委員哎，八角樓里寫書到深更，光輝的真理照人心哪，你是我們窮人的帶路人。”這首歌歌頌了革命領袖毛澤東是中國革命和窮人的領路人，指引著中國革命的前進方向。《可憐的白軍》是產生于井岡山斗爭和反“圍剿”作戰中的。這首歌曲揭露了軍閥混戰中白軍官兵之間的不平等現象和長官對士兵的壓迫虐待，很好地配合了當時的“兵運”，在“瓦解敵軍”的政治宣傳工作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其歌詞是根據當地民歌《可憐的秋香》仿作的：

可憐的白軍，白軍，白軍，白軍你記得：打過楊希閔，打過林虎陳炯明，也打過北伐時的吳孫。蔣賊，他發財了，官長，他升官了；白軍，你的軍餉呢？你的性命呢？你呀！每天只在火線上。

其三，語言通俗質樸，形式短小，不僅易記易懂，而且便于傳唱，例如《紅軍紀律歌》。這首歌1928年產生于中央蘇區的興國，根據《蘇武牧羊》音調填詞，并保持著“戴帽分節歌”的結構形式，配合了“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的貫徹和執行，成為中國工農紅軍第一首紀律歌曲。歌詞這樣寫道：

紅軍紀律最嚴明，愛護老百姓，到處受歡迎，公買公賣不相欺，保護小商人；行動聽命令，不敢胡亂行；說話要和氣，開口不罵人。無產階級工農群眾個個都歡迎。紅軍紀律最嚴明，出發與宿營，樣樣要記清，上門板、捆禾草，房子掃干凈；借物要送還，損壞要賠銀；大便找廁所，不搜俘虜身。三大紀律八項注意大家照此行。

其四，歌謠利用舊曲調，把官兵們熟悉的民歌、山歌、小調和地方戲曲直接拿來，填上新詞，易于上口和流傳，比如《毛委員的空山計》，以詼諧的口吻唱出了敵人的無能和紅軍的英勇善戰。歌詞這么唱道：

我站在黃洋界觀山景，忽聽得山下人馬亂紛紛，舉目抬頭來觀看，原來是湘贛發來的兵。一來乘我主力去湘南，二來欺我一營在永新。你既占寧岡多僥幸，為何又犯我大小五井？你既來就該把山進，為何在山下扎大營？你莫左思右想心不定，這里內無埋伏外無援兵，只備下了紅米南瓜、南瓜紅米，犒勞你們俘虜兵。來，來，來，請你們上山談革命。

紅色戲劇

建軍初期，一種由化裝口頭宣傳逐步豐富發展而成的活報劇成為紅軍中最主要的戲劇表演形式。由于題材的現實性和尖銳性，形式新穎，以及強烈的鼓動效果，活報劇一出現，就贏得了根據地廣大軍民的喜愛和重視。比如《打土豪》，先是一個扮演土豪的人物出場，身穿綢緞袍子，頭戴絲綢高帽，胸前掛著串串銅錢，走起路來叮當響，趾高氣揚地用戲劇中自報家門的方式說道：“我是一個土豪，家里有幾個錢吶！可以大吃大喝，真快樂呀，真享福呀！”或者是讓扮演土豪的演員身著繪有田契和債券圖形的長袍，指著身上的田契和債券邊走邊說：這里是我的田，這里是我的地，這是我放給某某的債，多少利、多少息。然后是扮演農民的人物出場。農民面黃肌瘦，身上穿著打補丁的破爛衣服。隨后是扮演紅軍的人物出場。他抓住土豪，要土豪敲著鑼去游街，土豪賴著不走，農民就用梭鏢一面戳一面罵：嘿，你還想坐轎哇！活報劇雖然簡單，但卻收到了強烈的宣傳效果。

一出蔣介石勾結帝國主義，捕殺反帝、反封建的工人、農民、青年學生的活報劇開幕了。“臺上出現一群衣著襤褸、面黃肌瘦的人們，扶老攜幼，驚慌地奔跑著。追他們的是手中拿刀和持槍的人，樣子兇極了。有的一只手夾著搶來的包袱，一只手拿著一只雞腿在啃著。一個光腦袋的人出來了，后邊是一個打扮得像妖精似的女人，緊跟的是挎短槍戴黑眼鏡的幾個人，他們的樣子一看就叫人惡心。最后面是兩個持槍的人，押著幾個頭被打破、衣服被扯爛的工人、農民、學生。”endprint

針對敵人欺騙士兵的反動宣傳口號“多流一滴汗，少流一滴血”，紅軍創作了歌劇《血汗為誰流？》，內容是白軍士兵修碉堡饑寒勞累、挨打受罵，經過紅軍的夜間喊話，最后調轉槍口找到了出路。這個歌劇曾演給四五百名從敵人主力部隊抓來的俘虜兵看。他們一開始還躺在草坪上裝出一副傲慢的樣子，可是一會就坐了起來，又過一會掩面哭鼻子，最后喊開口號了：“打到國民黨，我們要參加紅軍！”

此外，有集體創作的描寫紅軍戰士隱藏在白區開展紅軍活動的《我——紅軍》，有寫國民黨白軍虐待士兵的《非人生活》，有《為誰犧牲》《沈陽號炮》等許多深受官兵喜愛的名劇，還有歌舞活報劇《粉碎敵人的烏龜殼》《你是哪個部隊的》，每次演出，官兵都說“呱呱叫”。

紅色詩詞

在如火如荼的井岡山革命斗爭歲月里，老一輩革命家毛澤東、朱德、陳毅、彭德懷等創作了一大批紅色詩詞，藝術地記錄了當時的革命斗爭和軍事斗爭情況，抒發了他們樂觀的革命豪情和必勝的革命信念，可以說是一部井岡山革命斗爭的史詩。主要有毛澤東的《西江月·井岡山》《減字木蘭花·廣昌路上》，陳毅的《紅四軍軍次葛坳突圍赴東固口占》《反攻下汀州龍巖》，彭德懷的《躍上井岡旗幟新》，陳毅安的《預祝革命成功萬歲》，蔡會文的《問蒼天》，毛澤覃的《造福人不享福》，蕭克的《農奴聚義起宜章》，伍若蘭的《如今世道大不公》，歐陽偉的《就義詩》，朱良才的《朱德挑糧》，等等。《西江月·井岡山》：“山下旌旗在望，山頭鼓角相聞。敵軍圍困萬千重，我自巋然不動。早已森嚴壁壘，更加眾志成城。黃洋界上炮聲隆，報道敵軍宵遁。”這是一首雄壯真實的革命史詩，寥寥數語，寫出了保衛井岡山革命根據地的一次驚心動魄的戰斗“黃洋界保衛戰”，是一幅生動鮮明的戰場速寫。全詩用樸素的筆調和自然而精練的語言寫出了當時戰爭的實況，平平道出，更無曲折，卻把偉大領袖的思想感情以及革命戰士的精神風貌，無比清楚地勾勒了出來，表現出革命者高度的自豪感和堅定的自信心，具有極強的感染力。這首詩無論思想性還是藝術性都很高，是一首很有代表性的紅色詩歌。《紅四軍軍次葛坳突圍赴東固口占》：“大軍突敵圍，關山度若飛。今朝何處去？昨夜夢未歸。帶夢催上馬，睡意斗寒風。軍號聲凄厲，春月似張弓。尖兵報有敵，后隊轉向東。急行四十里，敵截已撲空。東固山勢高，峰巒如屏障。此是東井岡，會師天下壯。”這首詩，描寫了紅四軍向贛南進軍途中突破敵軍包圍的險惡情景和在吉安東固勝利會師后的喜悅心情。

紅色漫畫

由于現實斗爭的需要，繪畫這一藝術形式在宣傳群眾、擴大我軍影響中發揮了其他藝術形式不可替代的作用。在緊張的戰斗生活之余，業余畫家們為官兵畫速寫，畫宣傳畫，出板報壁報，設計旗幟和獎旗圖案。在美術活動中漫畫占有相當的比重，成為基層官兵主要的美術活動形式，在江西省井岡山市博物館還保存一批紅軍創作的漫畫。為了反映支部建在連上這一重大題材，漫畫家先畫了一列火車在鐵軌上疾駛，在火車頭上寫上“支部建在連上”幾個大字，表示連隊黨支部就是火車頭，帶動著全連官兵奮勇前進。這樣的構思既能夠表達黨對人民軍隊的領導、帶動、指揮的作用，又能夠表現人民軍隊緊跟黨、忠于黨、聽從黨指揮。向前行駛的火車還預示著黨和紅軍向前發展的必然趨勢。在湖南省桂東縣境內發現的工農紅軍第四軍畫在老百姓墻上的漫畫，畫面上頂天立地矗著一面旗幟，旗上畫著五角星，寫著“工農革命軍”八個字，旗幟下面畫著幾個地主豪紳正在抱頭鼠竄。漫畫《反官僚主義》：一把太師椅上斜躺了一個官僚，蹺起二郎腿，一手拿著“命令強迫”，一手指著漫畫左下方的群眾呵斥“群眾落后，群眾腦筋不健”，形象地勾勒出官僚主義的做派，表明了紅軍和共產黨人反對官僚主義的決心和意志。漫畫《反對帝國主義瓜分中國》：一個大西瓜，幾個帶著高帽的人惡狠狠地拿著刀子一起搶著切瓜，旁邊寫著反對帝國主義瓜分中國幾個大字。用這樣一個普通的比喻，形象地說明了帝國主義妄圖瓜分中國的企圖，向勞苦大眾表明了我們紅軍反對帝國主義瓜分中國的鮮明態度和堅定立場，易于被大眾理解和接受，擴大紅軍的影響。

我軍文化工作產生于紅軍發展壯大的現實斗爭生活之中。在這一時期，基層的文化活動除了歌謠、漫畫、活報劇等幾個主要形式有較大普及和影響外，還有舞蹈、器樂、演講、故事會、小型展覽等形式也發揮了很大的作用。

此外，紅色報刊也是中央蘇區紅色文化建設最為重要和有效的形式之一。據統計，中央蘇區時期大小報刊有34種，報道蘇區生產、生活、學習和革命的有關情況。該時期的畫報創作成果也十分可喜，主要有《紅星畫報》《猛進畫報》《選舉運動畫報》等，這些文藝作品全方位地反映了中央蘇區的精神文化風貌。生動活潑、豐富多彩的文化建設手段和形式，對蘇區文化建設的發展繁榮起到了極大的促進作用。

責任編輯 / 馬永義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