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星街拍背后的經濟鏈

◎秦 筱

明星街拍背后的經濟鏈

◎秦 筱

被“玩壞了”的機場街拍

曾一手將范冰冰打造成“范爺”、現任鹿晗經紀人的楊思維分析：最初，大部分明星私下外出時并不太講究穿著，但隨著內地狗仔偷拍勢頭的迅猛發展，他們的鏡頭往往埋伏于明星頻繁出沒的機場附近。于是一撥真正有好品位的明星在無意間“冒”了出來，大家才意識到，原來機場是一個“私服曝光的合理應用場景”。

而現在，打燈，妝容、發型、服裝都可能經過明星團隊的精心設計。那些看似漫不經心的趕飛機瞬間，很有可能花費上萬，并且需要提前至少一周開始準備。

在成為公認的“機場女王”之前，楊冪在機場也遭遇過尷尬的場面：2015年，她和陳偉霆坐同一班飛機回北京，在機場的行李區，突然一群粉絲沖上來將陳偉霆團團圍住，對著他猛拍。而此時被晾在一邊的楊冪，由于粉絲進不來，還乖乖地守在出口，只好快步離開。楊冪的工作人員小科（化名）驚嘆：“當時誰能想到粉絲追星能追到行李區啊！”

小科認為，在某種意義上，是韓國粉絲文化開啟了內地明星的機場街拍時代：在“老粉”們還謹守“規矩”，不接機、不偷拍、不爆照的時候，受韓粉文化影響的“新粉”們已經知道從哪里獲取偶像的航班信息，并帶著“長槍短炮”，光明正大地記錄、發布著偶像私下的一切蹤跡。“他們真的很專業，所用器材、修片技術，都不比職業攝影師差。”

不過，無論是狗仔的機場偷拍還是粉絲的“精修大片”，都還只是娛樂新聞的佐料，并沒有被賦予“街拍”時尚意義。但它們的存在，的確在日后成功扭轉了明星們的街拍態度：與其邋遢著被別人偷拍，不如自己打扮精致“自拍”。

而對這個時代的大眾來說，有什么比明星的真實面目更具吸引力呢？于是，機場，這個所有人都行色匆匆、無暇也無須考慮形象的地方，成了明星“展示自我”的最佳舞臺。而且，機場是一個功能性很強的地方，它能傳遞一種信息：如果你總是出現在這里，大家會說這個人好忙啊。而在娛樂圈，忙就說明你紅。

“機場女王”楊冪的日常

身為楊冪團隊的一員，小科坦陳，對于“機場女王”這個頭銜，她們有時候也頗為煩惱：“但凡有狗仔或網友曝出的楊冪機場圖，就能登上焦點圖，有時還是很久以前的老照片，這就給大家營造出一種我們總在街拍的錯覺。事實上，楊冪這一年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劇組。”

不過在她看來，楊冪本人倒是很享受這種曝光機會—以一種大眾無法感同身受的角度。

女明星有時也很無奈，職業性質無情地給她們上了道枷鎖，盡管買了很多衣服，卻很少有機會穿—要么在劇組，穿角色的衣服；要么出席活動，穿造型師指定的禮服。幾乎唯一能展示她們自己衣品的場合就是機場。于是，你便看到了楊冪“機場女王”的養成軌跡：在某個冬日，她一襲短裙，露出大長腿；在某個夏日，她衛衣套頭，捂得嚴嚴實實。

如果你擔心偶像因此感冒或中暑，那可真是有點操心過度。實際上，明星們從酒店上車出發到機場、登機飛行、落地后再上車回酒店的整個環節中，全程處于空調的溫控之下，跟普通人對季節的感受完全不一樣。

不過，對于楊冪這種人氣明星來說，機場街拍中出鏡率相當高的鴨舌帽、墨鏡和口罩，倒不全是為了擺造型。一般來說，戴帽子是因為發型亂，戴墨鏡是因為沒化眼妝—秉持著“不化妝不見人”的原則，也幾乎只有在飛機上，明星們才能讓皮膚自由呼吸一會兒。帽子、墨鏡和口紅是楊冪的“出行三寶”，素顏戴個墨鏡，涂個口紅，就能塑造“氣色很好”的假象。而當口紅都懶得涂的時候，口罩就可以出場了。

當紅毯變成網紅的戰場后，明星們的戰場又轉移到了哪里？答案是：機場。各大娛樂網站最醒目的焦點圖位置，儼然成了常年連載的“機場圖集”。

當街拍成為上升階梯

沒人能說清機場街拍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質”的，也許是楊冪憑“機場女王”的頭銜又圈了一大堆粉之后，又或者是高圓圓靠一張張機場照穩坐“直男女神”的位置之時。無論如何，一夜之間，幾乎所有人氣明星都開始營造私服偶像的人設。

“在打造新人的過程中，街拍不是最重要的，但肯定是要有的。現在是讀圖時代，總得讓人先認識你吧。”旗下簽了很多“小鮮肉”、“小鮮花”的經紀人君亮（化名）直言不諱。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靠街拍圈粉的實力—或者說，要么有盛世美顏，要么是時尚達人。幸好，這兩者都可以“打造”。

一場典型的機場街拍是這樣打造的：首先，聯系造型師設計街拍當天的穿搭，并給其留出時間向品牌借衣服，這個過程至少需要一周；然后約好化妝師、發型師，拍攝當天提前做好妝發—照片中看起來像是剛起床揉了揉的“睡不醒頭”和清透的“素顏”，工作時長基本是兩小時起；妝發完畢，就可以出發去機場跟攝影師會合了，算上安檢和登機的時間，至少得提前三個小時到達機場，如果一次要拍三四個造型，那就得5個小時起了。

通常，服裝造型1500至3000元一套，妝發費用2000到5000元不等，攝影師拍一場也有2000到5000的酬勞。這樣算下來，一套4個造型的機場街拍至少需要上萬元的花費。但這已經是新媒體時代的福利了。過去藝人想要曝光，只有上雜志這一種方法。而時尚雜志別說封面，連內頁都一頁難求，只有大明星才是寵兒，新人只能勤勤懇懇地工作、走紅、拿獎，才有機會獲得這張入場券。而如今，只要去機場拍幾個小時，照片傳到網上，便完成了一輪宣傳。

互惠互利的時尚關系

不管小明星們博眼球的努力有沒有成功，毫無疑問的是，化妝、發型、攝影、造型這些本已隨著時尚產業的低迷在走下坡路的行當又重新煥發了生機。如今，很多“攝影大師的徒弟”的職業志向已不再是進時尚雜志工作或擁有自己的工作室，而是成為專職的活動跟拍攝影師。這樣既比為雜志工作自由，又比成立工作室成本低。

以小科所見，這兩年機場街拍的設備也越來越輕便。小巧的閃光燈、濾光片往單反相機上一插，路人不留心根本不會注意到這邊在拍大片，成片效果卻不亞于過去一人拍照、一人打燈、一人舉反光板的龐大架勢。而新近最流行的設備是一種跟人臉差不多大的球形燈，它能發出很柔和的光，顯得被拍者皮膚特別好。

然而，整個街拍產業鏈里最核心的環節還是服裝造型，穿搭是街拍的靈魂。這也可以解釋，為什么小宋佳、江疏影等原本不算大熱的女星，近兩年能憑機場街拍迅速圈粉，成為“氣質女神”。不過，機場造型和真正的私服差別是很大的，大部分明星穿衣品位都一般—你以為你追的是“明星同款”，實際上都是“造型師同款”。

事實上，在時尚界，小白、韓火火們才是真正的明星，小白擔任某時尚雜志造型總監，韓火火則是國內的時尚紅人。他們受雇于明星，但又絕不僅僅是雇傭關系。從2012年起，韓火火就開始打造其街拍品牌，明星們不僅愿意無償為其拍攝，還往往以“上榜”為榮。

而一個優秀造型師的價值也絕不僅僅是卓越的時尚品位，還有其背后的時尚資源。

很多一線品牌每季會推出“樣衣”，只借不賣，且一款只此一件。能否借到，就看借的人夠不夠大牌了。明星本人夠大牌，品牌當然會借，否則，只能靠大牌的造型師出馬。有時候，這種關系也會顛倒過來。服裝品牌也有“咖位”，一線品牌高高在上，借你衣服穿就已經很給面子了；二線品牌常常會給大明星們寄當季新款，希望在你的街拍照中曝光；三線或以下品牌，除了送衣服，還要直接給明星付酬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