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色連城

郝 煒

山色連城

郝 煒

邊城

天空的暗匣

群鴉販賣冷月這柄桃木劍

烽燧在幽居的邊塞靜候

火的鈴鐺

和一眼清泉的秘密圖紙

寒來暑往，雨隨風注

頭扎綸巾的婦女

彎曲的腰身隧道一樣

迎向新近試鳴的火車

一地紅芪盡染古月

一柄木劍，將要磨光貧窮的封賜

沉埋的時光中

樓頭、壁畫、鷹降和隱姓埋名的洼地

面對物流運輸大潮中

陌生的面孔

它們嶄新而羞澀

風沙，曾吹鑄黑暗的城堡

風沙，自留呼嘯的痕跡

隴之南

云中的蒼鷹

指點山峰

向陌生的高度敞開肩膀

勸說雨水

恢復和大地的交往

造訪的泥土和竹林

這不代表我全部的陸地

擦肩而過的鴿群

迅疾的氣流中

我反駁友人

將其比喻為白色的石頭

因為它們從未在灰青色的巖壁上

像蒼鷹，擁有天空

裴公湖祭

唐天授年間，在成州刺史任上

一個外鄉人邀約荷花

觀賞清廉的屏風

水和睡蓮科植物依舊

父親帶我穿過高牌坊

進入剛剛奠基的書院

當時不明白

更多燦爛的生命在紙頁里翻山渡水

如今才知道

從塵俗進入平靜

一個昂首步入書頁的生命

注定艱難

山城：雨玲瓏

群峰靜坐

成一位白色裟衣的禪師

閃電，落進淤泥中的腳

只身探取風中的錫杖

雨中的住持

一滴兩滴

三位四位

說起飛翔的夜色

浮塵的味道微苦

青草故人，在不可一世的風中

向誰回答：

身后的腳跡

污船一樣將我們運抵

潛入動蕩而剝蝕的心中

暮歌

一爐淬火的紅日

還要把多遠的荒野鍛造

風報信，風誤認的馬蹄聲中

一林慌亂的白楊

交出毛色耀眼的棗紅色馬匹

——小巫師

卜出了林崗上空的寧靜

通途

大地上所有寺廟的根基

來自一顆心

大云寺一日

云一般漂流的導游

表情如腕上佛珠

陽光下的每一句解說

都是那顆心流動的血液

經書是佛完成了一部分的作業

鴿群突然插進話來

寺檐下的風鈴

恭迎還是辭去

一扇經漆木門可開可掩

一部經書你讀我讀

郝煒，生于1982年12月，甘肅成縣人，曾在《人民文學》《詩刊》《星星詩刊》《芳草》等發表作品，獲第四、六屆甘肅黃河文學獎，出版文化隨筆專著《茶與馬：在山河的舊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