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癢

劉 山

春風癢

劉 山

人到中年

時間之擺搖晃、傾斜

有如酒杯倒出光陰之傷

而心跳長期在肉體里?？俊⒓拇?/p>

下一秒，就有琴弦崩斷的可能

我搭乘流水，盤點落花

與敵人握手，將傷口里的鹽輕輕抹去

痛與不痛無關緊要

我用微笑抵擋衰老與死亡

沒有一列火車馱來春天和鳥鳴

城門外貼滿緝拿青春的告示

我在荒野四處尋找自己

萬物陳舊，光線從地平線一點點暗淡下去

這么多年，我迷戀秋風和落日

常常在黑夜里對著星空思索

一些人注定就要離去

一些人被遺忘卻又會想起

而我還像時間長河中的一粒石子

堅守在這里

一次次磨去虛偽堅硬的棱角

一次次沉沒在生活的河底

對于你，這是不可遺忘的

陽光淡下去，我已跟隨你的腳步

在心里走了十萬八千里

從南走到北，從北走到南

然而，時間終將消磨一切

包括我內心的熱愛

以及那條一起走過的河流

多少個日日夜夜

它在腦海里流過

但是，你可知道

這個時間足夠讓我將

一條河流

一個村莊

一匹馬

遺忘

對于你，這卻是不可遺忘的

你存在于此

便永遠存在于此

虛無的琴聲

他在一架無人彈奏的鋼琴前

坐下來

“我的尸骨，無處安放”

多么奇怪的曲子

他從來沒有聽過如此

蒼涼的歌唱

魔鬼也沒有唱過吧

如果靈魂真的存在

在魔鬼的墓碑上各自刻上，我來過

我愛過

并賦予它翅膀，心靈，柔軟的雙手

而人生很難圓滿

如這支首尾沒有呼應的樂曲

春風癢

多么親的三個字

此時 卻像一對

撕咬骨頭上肉的小獸

汁液流溢出唇角

是不夠的

還要用牙齒咬痛舌尖上的糖

深夜寂靜

白色的燈光宛若妖具

緊緊包裹著一個不安的靈魂

接下來 我還能說什么

說春風不度

還是說春風過后殘留的癢

夜雨

我相信這樣的夜晚

才夠得上完整

黑暗中碎落的雨滴

紛紛揚揚

與大地上一切事物的

悲傷或快樂吻合

比如說那些花草的歡愉

比如說屋檐下燕窩里熟睡的夢幻

比如說

我一陣緊過一陣的思念

而這個夜晚不需要雷聲

只是缺少一道閃電

來證明所發生的一切

劉山，甘肅武威人，博士，現居蘭州。中國詩歌學會會員，甘肅省文學院首屆作家班學員。曾獲甘肅省敦煌文藝獎、黃河文學獎等，已出版《陽光不銹》《春風癢》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