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高 璨

雨夜

高 璨

超度

在寺廟買了塊

落腳的位子

三百人民幣買了棟

雙層的房子

說是要有零花的票子

太大的整錢

只能用來投資

左鄰右舍

應有牌友 酒友

還有聊友

像模像樣的

街道名 門牌號

最后一次花大價錢

止息心悸

一尊金身佛像

三四位僧人

十來位居者

百次叩首

千遍阿彌陀佛

幾炷香

八十來年

似梵唄頌腔

縈繞 而又留念

而又徘徊 而又切切

而終不知所歸

說重逢

皆無稽之妄

許愿池價值連城

我身負還不起的愿債

在寺里誠惶誠恐

經卷太長呵

太長

雨夜

雨夜

是無盡

冷舊

是最近 從斯德哥爾摩

寄回明信片

友人

著寒衣

說候鳥

也一批批地走了

笑眼里

千花過盡

雁群如舟冷渡

要回到十年前照片里的秋季啊

還是一類的溯游

唇齒咬合不住一枚詞語

轉身就溜回了

雨夜

沒有雨衣

沒有

雨鞋

披濕淋的光

向永恒 無限靠近了

而又翕張間

倏然遠離

成噸的陽光 我也

換不來沉默

一千只刀子

置于案上

我也 收不好

魚的哀慟

雨夜

就在車輪底下

滾動

每一滴雨水里

都有光的眸字

要寫進詩

只需一隅落雨之檐

也不知 燕雀鴻鵠

在我房頂上

歌何 泣何

我只 咬文嚼字

天知道

地知道

一紙荒唐言

加不得一個情字

總在離海很遠的地方

朝朝暮暮

走完千里

也沒看見一個精衛

你也 漂在海上

和那些

我們

漂在雨夜

沒有個盡頭

所以永遠不必歸還的

是春到秋的死亡

是雪的舊亡靈

凜冽的刀刃

都涼了

高璨，1995年出生，出版有《夢跟顏色一樣輕》《你來，你去》《第二支閃電》《這個冬天懶懶的事》《守其雌》《語言，眾人的密謀》《詩經未說完的秘密》《亂象》等20余部詩集和隨筆集。其中有作品獲國家和省級大獎或入選國家出版工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