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流水

徐 曉

高山流水

徐 曉

他

很多時候他是清醒的，很多時候

他假裝糊涂。更多的時候

他追求浪漫，喜歡做旁人

無法理解的事情

他城堡一樣堅固的心，有時

也會被塵埃覆蓋，他愿意

變?nèi)彳洠蚕脒^從頭來一回

他藏著一個小秘密，糖塊般的甜

甜得就要化掉了——他寧愿它化掉

也決不與人分享

他羞于被談起，在女人們

好奇的目光中，他更愿意

留給她們一個背影

但你們看啊

他笑起來的時候，彎彎的嘴角

那么美，那么美——

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秘密

日常

比起那些軟塌塌的笑臉

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

那自以為是的善意！

我更喜歡他們投來鄙夷而

輕蔑的目光

甚至一連串的白眼

被侮辱與被損害的人啊

我迷戀這離奇的命運

這致命的癮

比起面前的坦途

我更愿意去往一條通向狼窩的小道

竹籃打水

嘈雜的人群中，熟悉的氣息

往往是致命的。必須承認——

我對低頭沉思的男人，有著

天然的好感，但你不完全是

接近一個陌生的靈魂

不需要任何理由。這多么好

因為你的無法抵達，我體內(nèi)的

驚濤駭浪提前涌出——

多么無助的時刻啊！

我用目光一點一點地

微微試探——而你看不見我

就像星光，會被黎明淹沒

仿若幻覺，你是滾滾東逝的流水

而我，偏偏愛上了竹籃打水

高山流水

我身披一抹薄薄的黃昏，終于抵達

你春天的懷抱——九真山

此時恰是好時候

一切都將超出我的想象

一切都是恍然一夢

沁涼的山風(fēng)撲面而來

層層疊疊的樹影在波心隨風(fēng)飄搖

我的心空空蕩蕩——

一個步履匆匆的異鄉(xiāng)人能祈求什么呢

我只有雙手合十

向天空禱告高山流水

請讓我在此遇一知音

到湖邊小坐，撫琴煮酒

聽山泉潺潺，談?wù)勅鐭煔q月

談?wù)勀阄业膩砺泛蜌w途

到了離別時分，我們不說再見

也不相擁而涕

人世自有其不變的軌跡

而在九真山，我就是

知音谷里那朵最美的格桑花

你是連理湖中那棵最高的水杉樹

我們隔橋相望，我們的故事

日日夜夜便在知音故里重演

晚來天欲雨

歸來時天陰了下來，一些事物正在消退

悄悄藏起眼角的笑意，熱浪輕拂過黃昏

悄悄默念你的名字，今夜的雨滴將與

布谷鳥的鳴啼，一起落進酒杯

為什么暮色總能輕易地遮蔽回憶的里面？

為什么大地上生長著如此美麗的秘密？

如果不知憂愁的桑雅妹妹來借小花傘

我就告訴她湖泊里最清澈的水與一雙眼睛

之間的關(guān)系

告訴她生命中有些迷人的夜晚沒有悲喜

如果桑雅妹妹的小白貓不來蹭我的腿

我就不會害羞

我就拉著她的手去窗邊聽聽那密密的雨聲

像夢一般的

像夢一般的真實和遙遠

勝過世間任何的語言

徐曉，1992年生，山東高密人，現(xiàn)就讀于山東師大文學(xué)院，研究生在讀。作品見《人民文學(xué)》《詩刊》《星星》《中國詩歌》等。 著有長篇小說《愛上你幾乎就幸福了》，詩集《局外人》。 獲第二屆人民文學(xué)詩歌獎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