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適與酒

鄭金仔

胡適與酒

鄭金仔

除“胡適博士”外，胡適還有一個著名的頭銜——“我的朋友胡適之”，由此我們可以看出他的交際之廣和人緣之好。當然，交友遍天下的胡適酒局肯定也少不了，對此有梁實秋的文字為證：“胡先生交游廣，應(yīng)酬多，幾乎天天有人邀飲，家里可以無需開伙。徐志摩風趣地說：‘我最羨慕我們胡大哥的腸胃，天天酬酢，腸胃居然吃得消！’”

1931年1月，胡適由滬赴平途經(jīng)青島，應(yīng)在國立青島大學(xué)任教的好友楊振聲、梁實秋之邀到校演講。青大前身即省立山東大學(xué)，乃齊魯之邦最高學(xué)府也，胡適于是就地取材，以《文化史上的山東》為題講了一番熱情洋溢的話。胡博士的確高明，在孔孟之鄉(xiāng)大談齊魯文化的演變、儒家思想的傳播，講得頭頭是道，聽眾無不歡喜，引起了陣陣掌聲。

晚上青島大學(xué)設(shè)宴慶祝，青大著名的“酒中八仙”悉數(shù)出席作陪。此“八仙”乃楊振聲、梁實秋、趙太侔、聞一多、陳季超、劉康甫、鄧仲存等七位教授和著名新月女詩人方令孺，他們經(jīng)常聚集一堂開懷暢飲，幾乎是“三日一小飲，五日一大宴，豁拳行令，三十斤花雕一壇，一夕而罄”。他們不但在青島狂喝濫飲，而且還遠征濟南、北京、南京等地，并口吐狂言：“酒壓膠濟一帶，拳打南北二京。”因唐時李白賀知章等八位文人學(xué)士被人稱為“酒中八仙”，他們便自稱“新八仙”。

酒桌上胡適一見是此八人作陪，馬上便被這“八仙過海”的盛況嚇住了。他知道恐怕在劫難逃，便急中生智，趕快從口袋里掏出一枚刻有“戒酒”二字的大金戒指給大家傳觀，以示免戰(zhàn)。原來胡太太為了夫君的身體，特地送他這只“戒酒”戒指，帶在身上以備急用。意興正濃的“八仙”見胡適兵馬未動便高懸免戰(zhàn)牌，不免掃興，宴席只好草草收場。

事實上胡適雖然酒量不大，但也喜歡喝酒，有時甚至還鬧酒。有一次他的朋友結(jié)婚，請胡適證婚，禮畢入席，每桌備酒一壺，不到一巡而酒告罄。胡適正在興頭上豈肯罷休，大呼侍者添酒，主人連忙解釋，說新娘是節(jié)酒會成員，請各位來賓多多包涵。誰知胡適從懷里摸出一塊大洋交給侍者說：“今天我們幾個朋友高興，要多喝幾杯，不干新郎新娘的事，快快拿酒來。”主人無奈，只好讓人添酒，最后胡適等人喝得酩酊大醉，盡歡而散。

胡適年輕時還有打牌吃花酒的愛好，據(jù)梁實秋回憶，1929年前后他在上海愛多亞路1014弄居住的時候，徐志摩突然跑來說：“胡大哥請吃花酒，要我邀你去捧捧場。你能不能去，先去和尊夫人商量一下，若不準你去就算了。”梁實秋自己還沒拿定主意，妻子卻滿口應(yīng)承了：“你去嘛，見識見識。”

初入娛樂場的梁實秋是個十足的“菜鳥”，更沒有自己相好的姑娘，最后還是由主人胡適代約了一位站在身后。吃了一頓飯，連姑娘是什么模樣都沒看清，梁實秋便逃之夭夭了。

胡適晚年患有心臟病，喝酒的數(shù)量和次數(shù)明顯減少了，但讓人萬萬沒有料到的是，他竟然猝逝在一次酒會上。1962年2月24日，胡適前去參加臺大的一個會議。前來參加會議的有很多是胡適的學(xué)生，有的甚至還是他學(xué)生的學(xué)生，有許多人是專門從國外趕回來探望他的，胡適非常高興，早早便來到研究院等候。

此前胡適因心臟病住院治療剛剛出院不久，會前醫(yī)院就對胡適的身體有所顧慮，打算派醫(yī)護人員陪同，但胡適堅決不同意，他詼諧地說：“今天的會本來是喜事，你們一來，像是要辦喪事。”

孰料此言竟一語成讖。下午5時，慶祝酒會在蔡元培紀念館舉行，與會者紛紛與他們尊敬的適之師交流致意，胡適也非常興奮，整個酒會其樂融融。6時30分，酒會結(jié)束，來賓們陸續(xù)離去，胡適一邊與友人談話，一邊送客。忽然胡適臉色蒼白，身體晃了幾晃仰面向后躺下。旁邊的人連忙去攙扶，但已為時過晚，他的頭先是碰到桌沿上，隨即又重重地摔在地板上。大家慌作一團，臺大醫(yī)學(xué)院院長魏火耀立即為他施行了人工呼吸，隨后趕到的醫(yī)生馬上注射急救藥物并使用了氧氣，但均告無效。晚上7時25分，臺大醫(yī)學(xué)院醫(yī)師宣布胡適已逝世，喜事變成了喪事，大家均啜泣無語。

酒桌上的那位性情中人，讓人們見識了一個真實的胡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