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永烈
按照毛澤東的戰略部署,在突破烏江天險之后,下一步就是直取遵義了。1935年1月4日,當紅一軍團第二師第六團的團長朱水秋、代理政委王集成剛剛率全團渡過水急浪高的烏江時,總參謀長劉伯承便命令他們作為前鋒,向遵義急行軍。
經過一天一夜急行軍,紅六團就推進到團溪鎮,這個鎮,離遵義只有九十里路。1月5日夜,紅六團在團溪鎮宿營。6日清早,紅六團在一片漆黑中起床。就在這時,劉伯承一夜騎馬躦行,趕抵紅六團團部。劉伯承作了戰前動員,他說:“我們的日子是比較艱難的,要求仗打得好,還要傷亡少,又要節省子彈,這就需要多用點智慧。”他的這番話,開導了紅六團指揮員們的腦筋,在“智取”上下功夫。在紅六團中,擔任前鋒的是第一營。營長曾保堂和團參謀長唐振旁走在最前頭。他們的身邊,走著一位小伙子,這位小伙子原先在“侯家軍”里當過兵,知道沿途情形。他說,離遵義城三十里路有個山口,“九響團”駐守在那里,只有過了這一關,才能進遵義。唐振旁請小伙子當向導,小伙子猶豫再三,總算答應了。貴州果真“天無三日晴”,一路走,一路下起冷雨來了,紅六團在泥濘的山道上疾行。下午三時光景,來到那山口一看,兩面的山頭各蹲著一座碉堡,形勢的確險惡。紅六團悄然包圍了“九響團”。“九響團”還以為紅軍遠在烏江呢,一陣槍響,慌作一團,三下五除二,就被紅軍解除了武裝。除了死的以外,二百多名俘虜畏縮在寒風細雨之中。第一營換上了“侯家軍”的軍裝,帶著十幾個愿加入紅軍的俘虜,準備去遵義詐取城門。這時,劉伯承又冒雨騎馬趕到。劉伯承對第一營作了戰前講話:“遵義城里有敵人一個師,聽說我們過了烏江,軍心在動搖。你們以一個營打敵人一個師,力量懸殊。但敵人是驚弓之鳥,一轟就跑。你們一定要有勝利的信心!同時,要多動腦筋,多用一點智慧。”
雨,越下越大。生怕打“九響團”時的槍聲會走漏消息,紅六團第一營馬不停蹄,直奔遵義南門。在南門附近布好掩護的機槍,曾保堂、唐振旁便帶著穿了“九響團”的服裝的一部分戰士和俘虜,來到南門城墻之下。俘虜們用貴州土話喊開門。“哪一部分的?”城門上傳來問話。“‘九響團的!”被俘的“九響團”營長按照曾保堂的吩咐答道。“‘九響團不去守山口,干什么?”“共軍打過來啦!”“共軍?共軍不是還在烏江嗎?”城門上傳來驚訝的聲音。那哨兵叫來了他的上司馬排長。馬排長擰開明亮的手電筒往下照,見一群水濕的穿“九響團”服裝、挎“九連珠”的士兵,盤問了一通。那位被俘的營長,答得滴水不漏。于是,馬排長下令打開城門。
城門開了,紅軍一擁而入。開門的士兵問:“共軍來了?”紅軍用“九連珠”指著他的胸口:“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就這樣,不費吹灰之力,紅軍攻進了遵義城,一下子抓了幾百名“侯家軍”。
紅軍沖進了“侯家軍”的軍部,不見侯之擔。一問,才知道侯之擔在1月4日夜里,帶著家眷往老家桐梓逃了。連“城防司令”侯漢佑也從北門逃掉了。眼看著紅六團已經占領了遵義,忽地又響起槍聲。原來,遵義分新城和老城,紅六團所占領的只是新城,槍聲從老城響起。老城還駐守著一個團的“侯家軍”。再接再厲,紅六團攻入老城,依然如入無人之境。“侯家軍”不經打,舉手投降了。這樣,在1935年1月7日凌晨,遵義全城都落入紅軍之手。
侯之擔先失烏江,又丟遵義,幾天之內把黔北都丟了。一萬多“侯家軍”損失了五六千人。蔣介石發電報,痛斥侯之擔。原先想效忠于蔣委員長的他,此刻呼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在百般無奈之中,他只能丟下“侯家軍”,只身逃往重慶。1月18日,蔣介石命令參謀團主任賀國光在重慶將侯之擔“先行看管,聽候查辦”!王家烈既為侯之擔的崩潰感到慶幸,從此貴州境內少一異己,但也未免兔死狐悲,震驚于侯之擔前車之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