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斌
我們的開始,是最長的電影
◎劉 斌
影院紀錄片之《那年冬天,遇見你》
美麗的冬季,預示著純凈的開始,我們在影院相遇,你的笑容好像冰花一般晶瑩,無論相聚或分離,我的生命始終有你的印記。
我遇到蘇安婉是在一個冬日的午后。陽光暖暖的,電影院人很少,一個女孩趴在售票處的柜臺上看書,斑駁的樹影在她白凈的皮膚上流動。我來買票,她才從書中醒來。“請問你需要哪個座位呢?”她的聲音帶有很濃的南方味道,像被綿雨浸軟的茉莉一般。
從那天起,我開始隔三岔五跑去看電影。一個月后,我指著三個座位說:“我要這三個位置。”“需要為你換成連號座嗎?確定5、2、1號嗎?”“嗯,521。”蘇安婉愣了一會兒,紅著臉低下了頭。傍晚,電影院門口,我第一次牽起她的手。
我的大學生活斑斕得像清代的景泰藍,拿著父母給的充足的錢在游戲世界里指點江山,在球場上矯若飛鴻。蘇安婉卻由于家庭原因,除了上課,其他時間都用來做兼職或在圖書館看書。她永遠奔跑在途中。
晚上,我去接她下班。人潮散去,蘇安婉關上售票處的門,和我貓著腰鉆進放映廳看最后一場電影。蘇安婉喜歡看文藝片,她的淚點很低,常常哭著就趴在我的肩膀上睡著了,她睡覺的樣子很乖,安靜得像只貓。
散場已是半夜,月亮鑲在樹梢。蘇安婉一蹦一跳,路燈給她的背影染上一層昏黃。過馬路時,她的手會不自覺地挽上我的胳膊。她只讓我送到小區門口,我們在掉光了葉子的榕樹下互道晚安。
2013年,《北京遇上西雅圖》熱映,即使是午夜場,電影院也坐滿了人。蘇安婉捧著檸檬茶把頭倚在我的肩膀上。片子結尾,男女主角兩年后重逢,十指相扣,看漫天飛雨。“如果重來,一定是悲劇。”蘇安婉的眼睛亮晶晶的,“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就像光和影的距離,永遠無法重疊,卻保持著一前一后的距離,這樣會很累,不如各自安好。”我心疼地將她攬入懷中。
一個月后,我拉著她坐在電影院第一排,四周暗下來,投影機的白光緩緩灑在她恬靜的臉上。屏幕上出現一行字:蘇安婉,我喜歡你。現場先是驚訝隨即一片歡呼,我還未來得及深情告白,蘇安婉已匆忙站起來跑向投影室。其實我只是利用了蘇安婉在電影院打工的便利,偷換了膠片,想為她制造一場獨家記憶。
蘇安婉被經理劈頭蓋臉一頓罵,不僅被扣除一個月的工資還丟掉了工作。回去的路上,蘇安婉一路沉默,經過拐角時,她靜靜地說:“我們分手吧。我沒有追上你的勇氣。”她甩開我,背影消失在車水馬龍里。
那天后,我再也沒有見過她,她像一滴水不經意路過我的世界,然后迅速滲入地面再無聲息。我收拾書桌時,洋洋灑灑的電影票散落一地,像我和蘇安婉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每一天我們都過得像電影一樣浮華浪漫,我卻從未想過走進她敏感脆弱的內心世界,給予她片刻溫暖。
三年里,我一直重復走她的路,每天泡圖書館,做兼職,日子過得充實而飽滿。我努力把自己冶煉成蓋世英雄,只為踩著七色云彩與她重逢。
2016年4月,《北京遇上西雅圖之不二情書》上映,我一個人去電影院,坐熟悉的位置,喝熟悉的檸檬茶,而那個曾與我相伴溫柔歲月的人卻失散了。電影里,兩個生命脈絡截然不同的人,千百次錯過,終換來一見鐘情。“蘇安婉你錯了,就算一切重來依然是喜劇結尾。”我多想告訴她,任山高水遠,年華老去,我的屏幕上永遠都是你最美的樣子。
電影結束,四周亮起燈光。前方,一個紅衣女子正與朋友交談,聲音甜柔,帶有清婉的南方口音。我突然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