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攝影師的光陰馬拉松

○張 琦

一個攝影師的光陰馬拉松

○張 琦

麓童在時尚圈名氣匪淺，她是演員馬思純的御用攝影師，曾為“國民女兒”關曉彤拍過成人禮寫真，為齊秦拍過專輯封面，并為《七月與安生》《左耳》等熱門電影拍攝過宣傳照，擔任過《真正的男子漢》《爸爸去哪兒》等綜藝節目的特約攝影師，其作品具有極高的人氣。

與此同時，麓童還在堅持拍攝鄉村和孩童，并計劃著送給孩子們一份有關光陰的厚禮。

所有的童年，都值得被記錄

成為攝影師之前，麓童做過記者，辦過雜志。那時候，攝影只是她記錄光陰和風景的業余愛好。慢慢的，這愛好成為了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一部分。意識到這點后，麓童果斷辭職，創辦了自己的攝影工作室。

從事攝影的女孩都特別能吃苦，麓童也是如此。她全身心沉浸在工作當中，是合作者眼中高效務實的好伙伴。而在工作之外，麓童則是個典型的文藝女青年，搞不清五險一金，不知道去醫院怎么掛號。麓童經常跟朋友開玩笑：大概是我僅有的理性、邏輯和靠譜都獻給了工作。

作為攝影師，只有捕捉到人物身上最獨特的氣質，才能拍出獨一無二的照片。恰巧麓童有一雙善于發現的眼睛，總能恰到好處地按下快門，在拍下影像的同時拍出故事感。因為敬業和專業，麓童在業內口碑極佳，成為備受明星團隊青睞的時尚攝影師。

麓童喜歡孩子。與《爸爸去哪兒》節目組合作的時候，她感覺全身充滿能量，一看到孩子們甜甜的笑臉，她整個人都沉醉其中。而在她的鏡頭里，萌娃們的童年好像會發光，他們的一顰一笑都格外鮮明，令人莞爾贊嘆。

喜歡孩子的麓童發自內心地覺得：如果能見證一個孩子從出生到成人的整個過程，將是非常有意義的一件事，于是她發起了一個名為“兒童成長記錄”的攝影計劃，決心為一部分小朋友記錄下那些美好的瞬間。

時間久了，麓童拍攝的孩童越來越多。她鏡頭下的孩子有的活潑好動，有的嬌憨可愛，有的喜歡扮酷，還有的古靈精怪……麓童滿心歡喜地將照片發到了網上，希望更多人來分享自己的快樂。

“只有城市孩子才能這么快樂地成長，貧困山村里的孩子連吃飯都困難，更別提拍照了。”有網友在照片下面這樣留言。

這條留言，像針一樣刺痛了麓童的心，她忽然間特別自責：是啊，怎么我只拍了城里的孩子呢？山區的孩子怎么辦？誰給他們拍人生第一張照片呢？長大后，他們如何尋找自己的童年？

這樣想著，麓童握緊了手中的相機，她告訴自己：不管是城市孩子還是鄉村孩子，他們的童年都值得被記錄。

用19年光陰，去記錄另一種成長

我能做些什么？麓童在心里問自己。她想了又想，默默制訂了一個計劃：此后每拍攝一個城市孩子，便免費拍攝一個鄉村孩子，從他們的0歲開始記錄，直到孩子長到19歲，然后將這些照片作為禮物送給那個孩子。麓童給自己的計劃取名為“1+1中國孩子成長計劃”。

麓童制訂計劃的那一年，是2012年，這就意味著從2012年到2030年間，她要花費許多時間和精力來培植自己的計劃。一位朋友為她算了一筆賬：在19年中為山區孩子免費拍照，至少需要200萬元的經費。家人也勸她：“去山區奔波這樣的事應該交給身強體壯的人去做，你一個小女子哪能吃得了苦？”

但倔強的麓童一心要見證鄉村孩子們的成長，她迅速推掉了工作，收拾了行李，一個人奔赴云南苗寨的黑泥溝村。沒想到，還沒抵達目的地，愛犯迷糊的她就弄丟了近6萬元的攝影器材。趕到苗寨后，麓童身上只剩下兩部小小的傻瓜相機。

苗寨的村民們不會講普通話，也很少有機會拍照，聽說有人要免費為小孩拍照，各家都牽著孩子來湊熱鬧。當麓童舉起相機的時候，羞澀的孩子們完全不知道如何面對鏡頭，他們不像城市孩子那樣甜笑著擺姿勢，而是一個個噘著嘴，眉頭緊皺。還有的孩子見了生人便號啕大哭，讓麓童狼狽又無措。

硬著頭皮拍了幾天，麓童慢慢拍出了味道。她發現比起城市孩子臉上嫻熟的笑容，鄉村孩子身上那種緊張和生澀更值得記錄。孩子們有著天然的好奇心，起初他們還非常抗拒被拍，但慢慢的就對麓童手中的小盒子發生了好奇，跟在后面探頭探腦，再后來便粘上了這位異鄉來的大姐姐。也有孩子始終不肯靠近麓童，她便主動伸出手，表示要抱抱對方，孩子往往會羞澀地躲到一旁，臉頰上卻浮現出溫暖的神情，一直暖到了麓童心里。

第一年，麓童走訪了一個村莊，完成了16個孩子與家庭的拍攝。那段時間，自小在城市長大的她第一次住茅棚，用咸菜汁拌米飯吃，全身被蚊蟲叮滿大包。雖然環境艱苦，但麓童觸摸著孩子們最真實的生活，內心變得越來越堅定，她確信這項計劃值得去堅持19個年頭。臨別時，她努力擁抱那些自己拍攝過的孩子，向他們承諾：“姐姐明年還回來，以后每年都會來給你們拍照，一直拍到你們長大。”

帶著對孩子們的承諾，麓童重新回歸了職場，但她的心中，已繪出一幅藍圖，這幅藍圖，跟鄉村的孩子們緊密地聯系在了一起。

除了記錄，我能做的還有更多

2013年，麓童再次下鄉，這一次，她走訪了兩個村莊，拍攝了43個家庭與孩子。2014年，數字增加到了4個村莊、65個孩子與家庭。2015年，她拿出了更多的時間，走訪了更多的地區，一共拍攝了75個孩子與家庭。2016年、2017年，這些數字在麓童的努力下繼續增加……

麓童一面為孩子們拍照，一面觀察著鄉村，她熱愛鄉村的山明水秀、民風淳樸，也為許多現象感到無奈和痛心。隨著進城打工的年輕人越變越多，麓童發現很多中國鄉村正在走向凋敝。于是她決定在拍攝孩子的同時記錄鄉村的變化。就這樣，她在“1+1計劃”中又加了一個名為“消失的鄉村”的拍攝計劃。

隨著工作室的壯大，麓童接到的合作邀請越來越多，工作也變得越來越忙碌，但不管有多忙，她每年都會留出一段時間給自己的計劃，定時下鄉完成拍攝，努力去記錄那些她眼中珍貴的事物。有一次，她去拍攝佛學院的小喇嘛們。那兒的堪布問麓童：這不是希望小學，我們不需要幫助，你記錄的意義是什么？麓童說：這是個不斷求新的世界，外面的社會和孩子們每天每年都在發生著各種變化，正因為如此，我眼里的你們是這個世界最珍貴的一部分，10年20年100年，你們沒有改變，而宗教也以不變的形式與時代共同存在。所以，我愛你們，也請讓我記錄你們。

與孩子們接觸得越多，麓童的心變得越柔軟。一個初冬，她穿著羽絨服去鄉村給孩子們拍照，卻發現當地的很多孩子還穿著單層的球鞋，甚至有對兄妹光腳穿著舊涼鞋。問他們冷不冷，他們笑著搖頭，安慰麓童說：“姐姐，一點都不冷。”麓童一陣心酸，連忙舉起相機拍下了三雙腳，自己穿靴子的腳和四只穿涼鞋的腳。

作為攝影師，麓童頭兩年一直遵循著一個原則：只拍攝，不干涉。她只想做一個純粹的記錄者，不愿隨意介入當地人的生活。但是親眼看到許多家庭在貧困中苦苦掙扎，很多孩子飽受疾病折磨，她迫切希望為山區的村民們做些事。于是，她開始利用同明星團隊合作的機會推廣公益，進一步開展了“歡顏幫助計劃”，為有需要的人群和愿意伸出援手的人牽線搭橋，希望能幫助那些絕望的鄉民重展歡顏。

轉眼間就到了2017年，麓童上半年的工作清單再次被排滿，但她仍然按照慣例為下鄉拍攝留出了時間。她說：“我喜歡每年的這段日子，山里山外的人們都有著不同程度的變化。我也喜歡這樣的人生，可富貴可清寒，可矜貴亦可堅韌，住得了高樓也睡得了草房，吃得來山珍也嘗得慣草根，穿得上華衣也耐得住樸素，讀得了深刻道理也講得出淺薄玩笑，能大步出發也宅得住屋，爬得來山麓也不怕彎路，能眾歡也能獨樂，能收獲也不怕挫敗，能情深亦能不回頭。總的來說，對人生的每一步心存感念。不算太好，只是恰如其分的滿足。”

“我喜歡小小孩兒，也喜歡大小孩兒，還喜歡老小孩兒，我愿一生都活得像個小孩兒。”正因為有一顆童心，麓童選擇了在最美好的歲月里陪伴孩子們跑一場有關光陰的馬拉松，并因此收獲了內心的豐盛與美好。

（編輯 陸艾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