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文采
鳥亡記
◎戴文采
家里的母鸚鵡一年半中生了三胎,每一回都是四個蛋,一共是十二個蛋。生最后一胎時,母鸚鵡終于難產死了,因為它把小小的肚子都生破了。我恨那只公鸚鵡,不想再替它找伴。
望著母鸚鵡和它的蛋,我很心痛。它每一胎都沒日沒夜地孵,我總擔心它太累。孵了快一個月仍無結果,它仍認真地坐在蛋上,不準人靠近它的蛋、它的愛。
生破肚子的母鸚鵡是相當悲壯的畫面,公鸚鵡的叫聲卻更見高昂流暢,仿佛無知。它已經換過三個伴,如今能吹一連串三連音的口哨,它是一只戰鳥般的公鸚鵡。它雄風威猛,恐怕還能活很久。賣鳥的店家說,公鸚鵡是船員在中南美時抓錯的一只野鸚鵡,倒也可憐。
我正和它冷戰,希望它追隨母鸚鵡去,但那是有執于其實無意義的所謂佳話,它們各有其緣其份。野生命乃神授,其實比人工養殖的寵物鳥,該更被垂憐。
旁邊籠子里的兩只愛情鳥相繼也亡了。一只愛情鳥四個月前突然成了禿頭,不知是否受了難產鸚鵡的感染;另外一只愛情鳥不知為何也死去了,似乎這就是愛情鳥的慣性。
小鳥多半沒法活得像店家說得那么久,我曾養過好幾對,短則一年半載,最長的也不過三年多就亡了,不過鸚鵡似乎長命得多。
見不得空了的籠子,我還得再去鳥店里結緣。雖然受不了鳥兒在我手里死去,偏又喜歡養,我很不習慣沒有它們。
好友說,怎么總是看見你記憶它們的死呢?似乎沒有照顧好它們呀?這是誤會了,它們在我身邊都有兩三年的生命,每一天都過得很快樂,只是我總在它們走時才寫文章記憶,那些快樂就懸掛在風吹遠去的花枝和樹梢吧。
(摘自《今日菖蒲花》九州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