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月光返鄉（四章）

李 東

沿著月光返鄉（四章）

李 東

鄉愁涌動

車輛在秦嶺深處穿梭，忽明忽暗的旅程，像一個人若隱若現的心事。

那些熟悉的地名串聯起的返鄉之路，是一個人鄉愁的軌跡。靠近故鄉，我想為沿途的每一座山、每一條河取一個熟悉的名字，將一段舊時光拉近，讓一些親切的面孔提前相遇。

我那深藏群山之間的村莊，溪流波動著大自然明亮的眸子，山泉奏出的歌謠，經久不息。山澗靜幽，讓遠道而來的游人駐足、忘返。

河流深處，沉默的石頭，以碰撞的方式打磨著鄉村生活多余的棱角。

傾斜的山坡，一排排茶樹排成的階梯，攀升著幾代人的簡單生活。

蒼老的農人，消瘦的面容是村莊的真實寫照，刺痛遠足的青春。一段難言的鄉愁，在時間的長河里暗流涌動。

沿著月光返鄉

月圓之夜，沿著一束月光鋪就的山路回家。

溪水奏響歡快的樂曲，比月光更加清澈。

月光下的田園不曾荒蕪，我便不會想起，是那些背井離鄉的人，讓村莊越來越空。

月光里的容顏尚未蒼老，我便不會想起那些新添的墓碑，和一段未講完的故事。

依然有不知名的昆蟲，在草叢深處發出熟悉的叫聲。村頭的狗吠，喚亮村莊。

月光下的大地，依舊保留著離別時的模樣，不至于我因此陷入悲傷。

在故鄉

在故鄉，我的富有無以為計。

白天擁有萬里長天，夜晚擁有浩瀚星空。在故鄉，我便擁有了朝陽、云朵、霞光、彩虹、流星，以及雨水、閃電、雷鳴。

連綿群山盡收眼底，山便是我的了，連同山林里竟相爭高的樹木、攀援而上的藤蔓，以及叢生的荊棘、無名的花朵。

河流波動著藍天和山影，水便是我的了，連同水流中歡游的魚群、藏匿的河蝦，以及招搖的水草、沉默的石頭。

鳥鳴從遠方婉轉而來，鳥鳴是我的，遠方也是我的；蛙聲從黑夜里傳來，蛙聲是我的，黑夜也是我的。

膨脹的內心，早已無法安心做一株莊稼，不甘只守護一小片土地的愿望。在故鄉，我所擁有的，就是完整的想象。

茶葉里的光芒

霧氣氤氳，遠山以漂浮的姿態與云朵試比高低。列隊的茶樹，讓山坡層次分明。

河流如同血管，攜帶著云霧深處的心事，緩急有序。蜿蜒的山路，是山城的另一條動脈，聯結著遠在想象之外的村莊，傳遞出茶農方言夠不著的愿望。

金子般的茶葉，由此走向遠方，在玻璃杯中自由舒展，或者在紫砂壺中盡情翻滾，讓一縷縷茶香縈繞閑適生活。

慕名而來的人，試圖探尋茶葉背后濃縮的美妙。朝陽里的茶農，緩慢采摘著明亮的日子，她們的一舉一動，都是這山鄉畫卷里的點睛之筆。

這被時光提純、被雨露洗滌過的山野之地，在天空湛藍的旗袍下散發著鮮亮的光澤。茶樹生發出的嫩芽，凝聚著細小光芒，將無數滿含期待的眼眸點亮。

李東，1988年生于陜西洋縣，現居西安。作品見《詩刊》《星星》《創作與評論》《詩歌月刊》《散文詩》《綠風》等多家報刊，入選《青年詩歌年鑒》《2016中國新詩排行榜》《2016中國年度最佳散文詩選》等年度選本。著有詩集《時間迷津》。中國詩歌學會會員、陜西省作協會員、陜西省青聯委員，魯迅文學院陜西中青年作家研修班學員、西北大學作家班高級研修班學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