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愛情輕喜劇的幽默文化

井 偉(內蒙古財經大學外國語學院，內蒙古 呼和浩特 010051)

一、美國愛情輕喜劇的幽默基調

所謂輕喜劇，指的是一種介于正劇與喜劇之間的戲劇類型，相對于正劇而言，輕喜劇有著更為輕松明快的基調，而相對讓人捧腹大笑的喜劇如《宿醉》等電影而言，輕喜劇中的幽默感較輕，更多的是讓觀眾會心地一笑。美國的愛情輕喜劇有著謔而不虐、雅俗兼具的幽默基調。所謂謔而不虐，指的便是在開玩笑時并不帶給他人傷害。電影中對負面現象的諷刺以及對正面事物的頌揚、對日常生活的變形都是較為輕微但又不乏詼諧幽默的。

如在安妮·弗萊徹的《假結婚》中，電影采取經典的“歡喜冤家”式的套路設計了一個新型的“馴悍記”的故事。女主人公“女魔頭”瑪格麗特為了能夠續簽而與助手安德魯假結婚，這本是一種值得譏諷的丑惡行為，但是在三天的相處之中，瑪格麗特和安德魯產生了真正的感情，同時電影中諸多活寶式的角色，如祖母、脫衣舞郎等，也化解了電影對假結婚現象的抨擊力度。又如巴里·索南菲爾德的《亞當斯一家》披著哥特文化的外衣，電影中充斥著斷頭娃娃等各種哥特元素，但這最終回歸到的卻是和睦、溫情的家庭氛圍。電影中的種種笑料并不是一種低級、庸俗的逗樂，而是美國人尊重家庭、尊重愛情的價值觀的體現。

二、美國愛情輕喜劇的幽默類型

(一)人物形象塑造上的幽默

人物形象的塑造包括人物的外在形象，也包括人物的內在性格，而后者是一種更為高級的幽默。在美國的愛情輕喜劇中，人物往往被賦予種種略顯極端的性格，從而推動情節發展，并帶來一種幽默感。例如，在馬克·韋布的《和莎莫的500天》中，主人公湯姆最終并沒有如愿以償地娶到自己喜歡的莎莫，但這個令人無奈、悲傷的結局并不代表電影中沒有幽默元素。這其中很大部分是體現在湯姆身上的。湯姆本人作為“文藝青年”的性格被電影放大了，如喜愛過于哀傷的英倫搖滾，理解錯了《畢業生》，對愛情充滿了天真的幻想，并且敏感多疑等。如當湯姆問莎莫周末過得怎樣，莎莫說了個“好”，湯姆就根據莎莫的語氣斷定她這個周末肯定和別的男人上床了，于是為自己沒有希望而捶胸頓足。湯姆種種情緒化的舉動是具有幽默效果的，但也正是湯姆的這些有別于常人的特質，使得莎莫感到湯姆缺乏勇氣，不懂如何爭取自己的愛，最終沒有選擇他做自己的終身伴侶。

(二)人物行為舉止上的幽默

還有一部分幽默來自于人物在特定場合下做出的動作，這類舉止因為有悖于觀眾熟悉的日常生活而具有幽默感。例如，羅伯·萊納的《怦然心動》改編自兒童作家文德琳·范·德拉安南發表于2001年的同名小說，電影講述了女孩朱麗在六年的時間里追求男孩布萊斯的故事。當布萊斯一家第一次搬到朱麗所在的小鎮時，朱麗就對布萊斯一見鐘情。兩人不僅是鄰居，還是同班同學。于是在后來布萊斯上學的時候，朱麗就會經常突然沖過來抱住布萊斯，這讓布萊斯極為無奈，甚至他覺得朱麗腦子不正常。又如在蓋瑞·馬歇爾的《公主日記》中，15歲的高中生米婭突然得知自己是歐洲小國吉諾維亞的公主，是未來王位的唯一繼承人。她的奶奶是吉諾維亞的女王，為了找到米婭來到了美國，并和不拘小節、不愿意做公主的米婭發生了一系列交鋒，并最終互相理解。原本嚴厲嚴肅的女王放下架子和米婭一起在圣弗朗西斯科開車游玩。在車子拋錨，米婭不知所措，警察前來詢問時，女王沉著應對，故作嚴肅地編了玫瑰爵士的頭銜當街對警察授銜，換來了解圍。女王在授銜儀式上標準的、具有皇室威儀的口音、動作等與車水馬龍的環境形成一種具有幽默感的反差。

(三)情境設計上的幽默

美國愛情輕喜劇的幽默還體現在電影所設置的匪夷所思的情境上，在這一情境中，主人公的個性、行為等往往是并不出格的，但是由于特殊情境的限制，人物越是像一個正常人，越容易被非正常的遭際所捉弄，幽默感也就應運而生了。例如，在彼得·西格爾的《初戀50次》中，情境的特殊性就在于女主人公露西罹患短期記憶喪失癥，記憶永遠停留在自己出車禍的前一天，因此每一天，男主人公亨利·羅斯對她來說都是一個陌生人。已經為露西墜入情網的亨利不得不對她展開了長達50次的追求。在和病魔的斗爭中，亨利不斷改變自己和露西的相遇相識，以及打動露西芳心的方式。命運的殘酷在亨利的癡心和浪漫中被演繹成為一段不乏溫馨幽默的輕喜劇。

三、美國愛情輕喜劇的幽默特色成因

美式幽默在世界文藝發展史上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其愛情輕喜劇僅僅是其幽默文化的一個窗口。首先，這與英國的英式幽默傳統，以及早年歐洲移民在艱苦的殖民開拓生活中，需要以幽默的方式來支撐自己的精神世界有關。這也是美式幽默文化相較于內斂、自嘲的英式幽默文化更為夸張、直白，有著更多對他人的戲弄、打趣的原因之一。

其次，就民族文化背景來說，美國并沒有受過儒家保守主義以及儒家“中庸”之道文化的影響。在兩百多年的發展中，美國人對于道德、禮儀、等級等問題也看得較為淡漠，人們并不推崇一種嚴肅、謹慎的生活方式。只要與以中國為代表的東方幽默文化相對比就不難發現，東方的幽默文化中盡管也有謔而不虐的基調，但還更多了一層婉而多諷的外衣，這就使得東方的愛情輕喜劇中幽默通常是與倫理說服、文化教化或道德上的善意規勸相聯系的。如在馮小剛的《非誠勿擾》中，秦奮在與空姐梁笑笑認識以后，在明知兩人繼續發展關系無望的情況下，沒有譏諷梁笑笑，而是好言好語地表示梁笑笑作為仙女兒一樣的人物不應該再糾纏有婦之夫。電影中的幽默感來自于葛優對秦奮這一角色的演繹，而并非這種道德教化。而在美國的輕喜劇電影中，這種規勸式的幽默則要更少，反之，幽默之中的攻擊性和夸張感則要強烈得多。例如，在羅伯特·路克蒂克的《丑陋的真相》中，為了表現真相的“丑陋”以及現實的殘忍，電影中人物對話充斥著大量攻擊性極強的詞句。

最后，這也是當代商業電影的娛樂本質要求。電影產業是與工業、消費主義的興盛緊密相關的，它逐漸繁榮、成熟的近數十年也恰好是人類進入壓力驟增且習慣了將審美日常生活化的數十年。自法拉第以來，西方就有“一個小丑進城，勝過一打醫生”的諺語，弗洛伊德以及此后的醫學心理學家更是認為幽默是一種人們面對逆境時有效的心理防衛、免疫機制。美國愛情輕喜劇幾乎全部是作為商業電影出現的，很顯然，它的攝制目的很大一部分正是在于替觀眾實現松弛精神、平衡心理，最終吸引那些想要緩解壓力、放松心情的觀眾前來消費。例如，上映于2月12日的蓋瑞·馬歇爾的《情人節》就以示愛主題和網狀敘事結構來展現幽默，很顯然吸引的是共度佳節的情侶們。其中的幽默，如裸體吉他、色情電話服務等，也是服務于情人節這一在媒體和商家的聯手打造下，成為消費者所期待的愉悅、“完美夢幻”的一天這一現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