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忘故鄉(xiāng)的野菜

難忘故鄉(xiāng)的野菜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鄉(xiāng)，尤其是故鄉(xiāng)的野菜總是令人難忘。

小時候，每逢春天來臨，屋后的青山萬物復蘇，日出山坳，林間溪水潺潺，百鳥啁啾，繁花似錦，各種知名的或不知名的野菜便夾雜其間，成為了大自然賜予兒時的我們最慷慨無私的美味和饋贈。

在家鄉(xiāng)念小學時，那時初習作文，嚴格的老師要求我們寫作文打好草稿之后，人人務必用小字毛筆一字一句工工整整地謄寫在作文本上。無錢購置筆墨，每天放學之后，聰明的姐姐便帶著我和鄰居農(nóng)家的小伙伴們一道，一邊打豬草，一邊仔細尋找一種叫蒲公英的野花，那種花含苞未放之時，花絲細若發(fā)絲，緊緊簇擁成一個小指頭般大小圓圓的花苞，尖尖的花蕊，白里透紅，輕輕地采摘下來，稍微揉捏揉捏便是一個天然的小字毛筆筆頭，再去屋后的山中削上一截細細的竹管，把花苞栽進竹管，便可蘸著三分錢一包的藍墨粉和著清水兌成的的墨汁謄寫作文了，既經(jīng)濟又實用。

進了三月青黃不接之時，兒時的我們便去田邊地角挑“折耳根”。折耳根，又稱“魚腥草”，有圓圓的紫紅的葉片，細嫩而白胖的莖，匍匐著星星點點地長在田邊地頭的雜草叢中?！罢鄱狈蚀T的葉片看上去更像是滿月小豬圓圓的豬鼻，正調(diào)皮地拱土而出，所以，兒時的我們更習慣把“折耳根”親昵地稱作“豬鼻孔”。我們常彎腰蹲身，銀鐮輕舞，熟練地挑起一朵又一朵靈芝般鮮活水靈的折耳根，拿回家中，舀上一盆清水，細細地洗凈，掐去根須，放進碗中，澆上油鹽，反復拌上幾拌，便可當成最美的下飯菜享用。涼拌折耳根確實是一道非常不錯的美味，吃起來又麻又辣，又香又脆。有時候，折耳根挑得多了，吃不完，我們便將其洗凈了放進大籃盤里晾曬，曬上幾個紅花大太陽之后，藏進家中碗柜，待到炎夏酷暑之時，取出來當成清熱解毒健脾開胃的茶飲。

清明節(jié)前后，故鄉(xiāng)農(nóng)村的山坡地頭還長有一種叫做“粑粑菜”的野菜。記憶深處，印象最深刻的一首童謠是：“吐口水，生白癩，你死了，我還在，我到你墳山上來掐粑粑菜?！濒昔尾擞兄氶L而碧綠的葉片，布滿蟬翼般薄薄的白霜。采摘回家，洗凈、切碎、摻水、和面，做成巴掌大小的菜饃，貼在煮飯的鍋沿邊上蒸熟。飯煮熟之時，揭開鍋蓋，用鍋鏟將粑粑菜饃一一鏟出，剎那之間，整個廚房里便頓時漾滿了一陣陣濃烈的清香。其實，粑粑菜饃在放冷了之后吃，味道才最為鮮美，也最耐人回味。放進嘴里，細嚼慢咽，在淡淡的清明雨中，兒時的我們更感受到了粑粑菜饃的細膩、綿軟、馥郁、芬芳和一種淡淡的清香。

故鄉(xiāng)的野菜中，蒲公英的花苞可用來制筆；折耳根可作下飯的菜；粑粑菜做成的菜饃香甜可口；過路黃曬干之后，可熬湯做藥，也可當作清熱解毒的茶喝；雪白的茅草根也可用作藥引，清肺熱；綠綠的苦杏采來搗碎，捏成小團，還可止住鼻血；長滿田野嫩綠的鵝兒秧，那更是家畜可口的美味佳肴……故鄉(xiāng)野菜的種類實在是太多太多了，故鄉(xiāng)野菜的用途也真是奇妙而廣泛??！

一晃很多年過去了，故鄉(xiāng)的野菜早已淡出了我們的生活，只是偶而在農(nóng)貿(mào)市場上還可看見扎成小捆洗凈了的折耳根，驚喜地買回家中，細細地拌上各種上等的調(diào)料當作佳肴食用，但卻怎么也品不出童年記憶中那種特有的美味、有趣和無盡的歡樂了！

逝者如斯，往事不再。如今，每年春風和煦陽光燦爛的日子，我便常常攜妻兒一道去野外快樂地尋覓采擷野菜，奔走在原野之中。很多時候，我仿佛覺得自己竟也變成了一株風中搖曳的野菜，雖才貌平平毫不出眾，甚至不被人注意和重視，更無法去和那些育在城市溫室大棚中名貴的菜蔬們相提并論，但我依然深愛故鄉(xiāng)的野菜，是她，哺育、滋養(yǎng)并強壯著我們的故鄉(xiāng)人，是故鄉(xiāng)的野菜滋養(yǎng)并強壯了我們那一代人健康而茁壯地成長，讓我們歷盡風雨滄桑而筋骨強健，教會了我們在困難面前絕不屈服，絕不低頭的品質(zhì)，更教會了我們真正讀懂人生的意義和真諦！

（四川鄧四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