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時代江洋大盜

1.丟失的手槍

1998年廣西北海，一天晚上發生了一起大案。北海市一名民警遇害，他佩帶的七七式手槍和6發子彈丟失。現場丟著一把鐵錘，看來這就是兇器。現場居民樓很老，住戶較多，很多是外地打工人員，非常復雜。

警方立即對居民進行走訪。有2到3個居民反映，在案發期間，他們看到一個小伙子在樓道抽煙。其中一個居民反映，他認識這個小伙子，姓蘭，似乎是廣東人。警方立即去找這個姓蘭的小伙子，發現他于案發當天失蹤，行李也被拿走。根據租房合同，這個房間還有3個月才到期。他有重大作案嫌疑。

查詢租房合同上的名字，自然這是一個假名，登記的身份證號也是假的。雖然畫出了模擬畫像，但是一不知道他是誰，二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很難追蹤。這個案件也就成為懸案，只能全國通緝。

警方認為，這個兇手并非尋仇襲警。案發現場，遇害老警察李桂的錢包完好，手機也在，只有攜帶的七七式手槍和子彈丟失，兇手殺人目的就是為了搶劫手槍。

這個小伙子殺人手段干凈利落，手法兇殘。看來，他并非第一次作案，應該是個慣犯。警方猜測，他搶手槍的目的，是為了繼續作大案。

和警方判斷相同的是，1998年下半年，這把七七式手槍果然作了案。廣東肇慶一個居民樓中，一個小個子男子倒在雜物房門口，頭部中槍。根據居民辨認，遇害男子是本樓居民，是個小老板兼股民。

根據現場的監控，這個男子開小車回家，后面跟著兩個騎一輛摩托車的男青年。該男子走到一棟房子的樓梯轉彎處，一個男青年突然從衣袋中取出一把手槍，抵住他，說了些什么。誰知道，這個男子性格強硬，和兩人扭打起來。兩個歹徒合力將男子制服，主犯突然用手槍對準受害者頭部開了一槍，另一個男青年撿起受害人的手機，兩人匆匆騎上摩托車逃走了。

監控中可以明確判斷，歹徒手持的是一把七七式手槍。肇慶警方立即進行了彈道檢測，證明確是北海市丟失的那把手槍。通過監控截圖，確定那個從犯就是北海案件重大嫌疑人。奇怪的是，持槍的主犯卻是另一個人。主犯身材瘦弱，戴一副眼鏡，看起來很斯文。

警方認為，這是歹徒搶槍以后第一次作案，估計還會作案。廣東省公安廳要求全省警察加緊盤查，要抓住這兩個持槍殺人的歹徒。

2.數名民警遇害

1998年5月22日，晚上9點多，佛山市公安局巡警姜明華和鄧勇堅在街上巡邏。他們發現有2個男青年行為詭異，便攔住他們，要求他們拿出身份證接受檢查。

一個男青年拿出身份證交給姜明華，他通過微弱的路燈一看，發現這個身份證不太像真的。鄧勇堅盤查另一個男青年，他支支吾吾說自己忘了帶身份證。民警看他的黑色提包很可疑，就讓他打開檢查。

誰知道，這個男青年突然掏出一把手槍，對準鄧勇堅就是一槍。姜明華聽到槍聲以后，愣了一下，就被一發子彈擊中腰部，頓時倒地不起。這兩個男青年顧不上拿回假身份證，轉頭狂奔逃走。街角的兩個民警蔣世軍、金忠截聽到槍聲，立即騎摩托車追趕逃走的歹徒。持槍男青年又打了幾槍，蔣世軍肩部中彈倒地，兩個歹徒得以逃脫。

事后，根據彈道檢測，還是那把七七式手槍。讓警方沒有想到的是，系列案件并沒有結束。

一周后，廣西桂林公安局刑警隊副大隊長白華恩，在市中心追蹤通緝犯。守候期間，他突然發現街上的一個男青年行動很奇怪。憑著職業敏感，白華恩跟了上去。男青年回頭看了他一眼，然后加快腳步。

白華恩大喊：“站住！我們是警察。”誰知，男青年突然拿出一把手槍，對準他就是一槍。白華恩身手很好，機靈地躲過了這一槍。歹徒開始狂奔，白華恩和其他民警立即追趕。期間，雙方互開數槍，都沒有射中對方。歹徒見情況不好，逃入一個人口眾多的居民區。

白華恩命令幾個民警四面堵截搜索。期間，雙方又互射了幾槍，持槍歹徒不顧一切竄入一個小巷子。白華恩剛進入小巷，這個歹徒突然往回奔，在車上的白華恩因為視線被遮擋，歹徒搶先開槍，白華恩胸部中彈倒地。根據彈道檢測，這還是那把七七式手槍。至此，這把手槍已經打死5人，其中4人是民警。

在白大隊長犧牲的同時，警方在南昌火車站發現一個青年神色詭異。警方立即將其生擒，他很快招認，自己叫蘭啟榮，是殺死北海市老警察的兇手。那個持槍在逃的是他的同伙，名字叫成瑞龍，以上的案子全部是他們兩個人做的。

罪證確鑿，蘭啟榮在半年后被押赴刑場執行槍決。但那個持槍在逃的成瑞龍始終沒有抓住。

隨后，警方找到成瑞龍戶籍照片，頒發全國A級通緝令。

1999年2月，重慶南岸區南坪鎮治安員王光祿，在夜晚例行巡邏時發現異常情況。一個穿著單衣，行色慌忙的男青年，故意躲避他的視線。幾個小時前，當地一個儲蓄所剛剛被人撬竊，1萬多元現金失竊。王光祿認為這人很可能就是小偷，通過對講機喊來了同伴。

四個治安員將這個男青年攔住，詢問他是什么人，這么晚上街干嗎，男青年突然掏出一把手槍，對準最靠近的王光祿頭部就是一槍。王光祿頭部被射穿倒地，當場犧牲！另外3個治安員并沒有被歹徒嚇住，他們奮力撲了過去。3個治安員用力按住他，去搶奪這把手槍。歹徒見對方人多，靈機一動。手一松將手槍扔下，幾個治安員立即去奪槍，這個歹徒借機飛奔逃走。

中彈的治安員王光祿犧牲，繳獲的七七式手槍經過辨認，就是北海民警遇害丟失的那把手槍。遺憾的是，那個歹徒沒有被捉住。

3.第一次作案

1996年年底，成瑞龍帶著好友蘭啟榮到佛山，兩人根本無心做正行。他們常常和同村兄弟成勝聚會聊天。在交談中，蘭啟榮和成勝都跟成瑞龍說沒錢花，想搞點錢花花。這幾人中，只有成瑞龍犯過罪，自然推他做了大哥。

三人一拍即合，開始到處尋找作案目標，成瑞龍還叫上同村的成海芳一起干。他們4人不過20多歲。除了成瑞龍以外，其余3人毫無作案經驗。

有一天，3人游蕩在佛山街頭，當路過佛山南海某酒店后面的海鮮冷藏廠時，成瑞龍看到老板桌面上放了一沓錢。他就對蘭啟榮說：“這個老板可能很有錢，我們不如搞他！”鎖定目標后，成瑞龍按照影視劇中常用的套路，叫蘭啟榮去踩點，自己則著手準備工作，買了幾把刀和黑色女式褲襪。endprint

半個月后，成瑞龍認為準備完畢了，開始動手。他們將老板妻兒綁架到隱藏的地方，然后和海鮮店老板就贖金問題討價還價。其實這個老板現在根本沒什么錢，生意慘淡，最終他硬著頭皮表示愿意出20萬。成瑞龍走之前，他對那老板說：“不準報案，也不能遲于明早9點交錢，否則，你等著幫你妻兒收尸吧！”

老板沒錢，不得不去報警。他悄悄地聯絡一個警察朋友，警察立即讓他裝作回家拿錢。老板打電話給兩個身強力壯的親戚，通知他們到他住處樓下守候看護，準備與綁匪搏斗救人，自己則四處籌款。

成瑞龍下樓后，就在海鮮店老板家附近等著，看他有沒有報警。后來見到他開著小貨車回店鋪拿錢，他才安心。第二天早上9點左右，老板帶著借來的錢交贖金。此時，警方已經跟蹤發現了老板妻兒被關押的地點。海鮮店老板將錢交給蘭啟榮后，就與親戚們沖上去合力將走在后面的成勝抓住。帶著現金的蘭啟榮拼死狂奔，仗著自己熟悉地形，僥幸逃脫。這邊警察破門而入，解救了老板的妻兒，看守這個房子的成海芳跳窗逃走。這就是成瑞龍口中所說的“第一次干大事”。

這一次大事讓他“損失巨大”。正好趕上96年嚴打，這起綁架案案情重大，成勝被判處死刑。

1996年5月27日，警方到連州市大路邊鎮抓捕成海芳。成海芳持土槍拒捕，被當場擊斃。

既然從犯都被處決，作為主犯的成瑞龍被迫離開家，在江湖上流竄，前后長達13年。

4.殺警搶槍

連殺多人以后，成瑞龍考慮搞槍做大案子。“只要有了槍，碰到警察都不用太害怕了！”他是這么想的，蘭啟榮也是這么想的。

最初發現槍的是蘭啟榮。1998年3月，成瑞龍和蘭啟榮逃亡到廣西北海，蘭啟榮說發現一個老警察獨自住在一棟樓里，他手上有一把槍。沒過多久，蘭啟榮說他已經把槍弄到手了。

自從得到這支槍后，成瑞龍一有空就偷偷拿出來練習射擊，隨著練習的次數越來越多，他的槍法越來越嫻熟。后來他在一次盜竊時，竟偷到了7發子彈，讓他喜出望外。

1998年5月16日，廣東肇慶，成瑞龍和蘭啟榮守候在證券交易所門口，跟蹤并槍殺了一名小老板，不過沒有搶到錢。“那天下午3點，該男子到證券交易所提取了5萬元，然后回單位上班。我們一直等到他下班，看見他開著小車回家。當男子下車后走進一條小巷轉彎處，我忽然從后面用槍頂著他，但他并不畏懼，與我扭打起來。突然我的槍走火了，打傷了我自己。隨后，我與蘭啟榮把男子拖到一樓的一個雜物房門口。聽到樓下的槍聲，樓上有人探頭出來。我估計他們已經報警了，我朝男子頭上開了一槍，他就倒地了。”蘭啟榮只搶到這個人身上的手機，其他一無所獲。

有了槍，成蘭二人決定回佛山找海鮮店老板為死去的朋友報仇。

1998年5月22日晚上9時許，兩人在佛山親仁西路剛下車，就遇上警察盤查。成瑞龍槍殺了民警姜明華和鄧勇堅，打傷了另一名警察。之后，公安機關立即通緝抓捕兇手，成瑞龍和蘭啟榮兩人分開逃跑。

幾天后，蘭啟榮在南昌落網，隨后被槍決。蘭啟榮被執行槍決后，成瑞龍明白自己離這一天也不會太遠，于是更加瘋狂地作案。

1998年5月31日下午約4時許，廣西桂林，成瑞龍經過一家酒店門口時，看到有人盯著他，他感覺那是“便衣”。那位“便衣”很快被證實是真警察，為了逃脫追捕，成瑞龍槍殺了那位“便衣”白華恩。

槍擊白華恩后，成瑞龍東躲西藏五六個月，大約是1999年春節前，成瑞龍獨自流落到重慶市郊區，準備進入一家儲蓄所行竊。誰知，成瑞龍的舉動引起了一個治安隊員懷疑，還用對講機呼叫其他隊員過來幫忙。成瑞龍突然掏出槍來向其中一個治安員頭部開槍。其他治安員馬上撲上來抓成瑞龍，將其掀倒在地。他們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成瑞龍右手的手槍上，成瑞龍右手一松，他們就把槍奪去了。成瑞龍再趁機把衣服一脫，跑掉了。

5.禽獸不如

1999年七八月份，成瑞龍發現江西大余縣一家賓館的防盜意識非常差，他便進了這家賓館旁的一個房間伺機作案。大概一個小時后，他殘酷毆打強奸并殺害了房間里的一名初二女生。

2001年8月，成瑞龍潛逃至江西省信豐縣，他和同伙“小九一”潛入一對母子睡覺的三樓臥室，試圖盜竊。在扭打中，兩人合力將母子二人一并殺死。

一邊逃亡，一邊殺人，成瑞龍每天都生活在惶恐之中，經常夜不能寐，或者突然從睡眠中驚醒。

2005年1月18日凌晨，成瑞龍和一個“朋友”到江西龍南縣盜竊巨額現金后，在公交車上遇到警察盤查，成瑞龍迅速拔刀向一名警察刺去，那位警察躲避不及，從臉頰至耳際被成瑞龍狠狠刺了一刀，重重地倒在車上。另一個警察見狀，便沖過來與成瑞龍展開搏斗，被成瑞龍刺傷手臂。成瑞龍趁亂下車逃跑。手臂受傷的警察下車撿起路邊的磚頭扔向成瑞龍，成瑞龍的頭部被砸中并昏厥倒在地上。由于警方未能查實他的身份，他因搶劫罪被判有期徒刑七年。

很快，成瑞龍的真實身份被發現，馬上就被判處死刑。

2010年11月2日上午10點14分，廣東省佛山市殯儀館。

37歲的成瑞龍戴著手銬和腳鐐，被幾名法警押到一間二十多平方米的房間里，然后躺到屋子一側的單人床上。這是一間空曠的房間，四壁雪白，除去一張單人床外別無外物，特別之處在靠床的一面墻壁上開出了一個小窗口。平躺下的成瑞龍把一只胳膊伸到窗口外的另一間屋子里，之后，負責執行死刑的工作人員開始用剪刀剪開他的衣袖。

成瑞龍兩眼直直盯著頭頂上白色的天花板，肅穆的房間里只能聽到布料被撕剪的“咝咝”聲。

執行死刑的工作人員先給他注射了一些麻醉藥，過了幾秒鐘，又給他輸入了特定針劑。

兩分鐘過后，儀器上的指示燈顯示，針劑已經完全輸入到他的體內，幾秒鐘后，儀器“嘀”的一聲響，意味著成瑞龍的生命從此永遠消失于人間。

戴著白色手套的法醫來到成瑞龍面前，用手翻開他的眼瞼，仔細察看他的瞳孔是否放大。前來監督死刑執行的檢察官，待法醫驗證其死亡后，在死刑監督筆錄上簽名。

在死刑執行前，成瑞龍的最后一句話是他在法庭宣布死刑復核時脫口而出的。他問：“為什么我的家人沒有來？”法庭對他解釋，一則他的家人不愿意出現；二則在死刑執行現場也不適宜讓家屬觀看。

（責編：邵強 2231011950@qq.com）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