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或食物

◎ [日]馬場未織

生命或食物

◎ [日]馬場未織

新尼把暑假的研究課題定為“吃活的東西”，他要一點點試吃雜七雜八的東西，吃條紋沼蝦是其中的一個實驗。

新尼當時在東京家里的水槽中養(yǎng)了條紋沼蝦，為自己的矛盾心理（能吃下買來的蝦，卻不敢吃釣來的蝦）苦惱一番后，決定用最不會讓蝦痛苦的方法來吃——放入油里炸。

蝦扭動著透明的身體在水中游來游去，十分可愛。“不用勉強自己吃吧？”我問。但新尼的眼神很堅決，仍在緊張地做準備：“裹上面粉炸太可憐了，就這樣直接放進油里。蝦沒有痛感吧？還沒感覺到熱就失去知覺了吧？”

吃有生命的東西時，我們有種神奇的感覺，似乎無法簡單地用恐懼、內(nèi)疚或感謝來概括。

“我要放進去了。”新尼看起來要哭了，他表情僵硬，強迫自己用網(wǎng)撈起水槽中的蝦扔進油里。

唰——油鍋里泛起泡沫，蝦一瞬間就變得通紅。

“哇，變成可以吃的東西了。”它一瞬間就變成了和當作下酒菜出售的小脆蝦一樣的食物，說實話，跟我們預(yù)想的不太一樣。新尼用長筷子夾起蝦，張嘴一口吃下。

“怎么樣？什么味道？”我問。

“好吃，就是普通的蝦的味道。”

從親手捕捉活物的興奮，到經(jīng)歷殺生的為難，再到品嘗美味的喜悅，新尼的心理變化讓在一旁看著的我也感觸頗深。

說起來，1935年出生的父親不問原因，像條件反射般討厭剩飯，連孩子吃剩的東西也覺得可惜，想吃掉或收拾起來，現(xiàn)在新尼好像也要成為那樣的人了。

“不要把飯剩下。”“你把變成食物的生命當成什么了。”新尼每天嘮叨著妹妹們，比父親還要有父親的樣子。

（摘自《周末田舍生活》南海出版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