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酒師的愛情

葉源洪

鄧志遠在一家聞名全國的大型名酒生產廠當調酒員，他是廠長陳繼傳的愛徒。由于他平時愛好學習刻苦鉆研，經過多年努力，最終掌握了醬香型白酒的勾兌調味先進技術，被酒類權威專家們評為中國著名的調酒大師。因工作成績突出，他多次獲得全國、省、市勞動模范和先進個人光榮稱號。

調酒又叫“勾兌”，就是將由酒窖里釀造出的許多壇不同味道的酒，通過相互摻和勾兌，使酒永遠保持著同一種香氣口感風味。小鄧在工作崗位上積極肯干，事業輝煌，榮譽顯赫，而在個人問題上卻是消極怠慢，沒有成效，至今仍然孤單一人。

關于小鄧的個人問題，不是他找不到對象，追求他的年輕漂亮姑娘多得很，可以排成老長的隊伍，不知是啥原因，他一個也瞧不上，不是被他“吹”了就是被他“甩”了。

對愛徒的婚事，作為師傅的陳廠長十分擔憂。眼下，他已有三十好幾了，問他怎么不成家，可他說，還早，別著急。徒弟不急師傅急，尤其是師娘更急。為了給徒弟找個好女家，兩個老人真是成天操碎了心急白了頭。

在左等右盼中，一門婚姻好事終于來了。這個主動上門求親的姑娘，是個大家閨秀，她的父親不但是當今的副市長，而且還是分管該酒廠的領導。姑娘名叫高飛飛，年過25歲，長著時裝模特兒一般的高挑身材，腰細如柳條，面美若桃花，是全市有名的大美人。她在市商貿局辦公室工作，好打扮，平時喜愛搽香脂抹口紅梳妝打扮；還好吃，從小生就一張好吃酸甜苦辣麻的“五香嘴”，只要是有合口味的美食來者不拒。

高飛飛愛上調酒師鄧志遠，是因她長久仰慕他的大名，經常在報紙和電視上看見他的光輝形象，在她的心目中他是個了不起的英雄模范人物、白馬王子，是個值得托付終身的情侶伙伴。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訴父母后，父母托人去找陳廠長夫妻倆說媒，老兩口聽說后又驚又喜。隨即老兩口轉告徒弟，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要他在耍朋友時必須慎重對待女方，千萬不要像過去那樣再搞砸了。

兩人經介紹人牽線搭橋認識后，相互都留下了自己的手機號碼。初次約會，是小高主動提出的，約會地點在市里一家有名的咖啡館。小鄧穿著打扮一新守約按時到達，站在門口的小高見到小鄧，就像久別重逢的老朋友，親熱地拉著他的手朝門內走去。兩人來到一個幽靜的小雅間坐下，小高向女服務員要了兩杯熱咖啡。

這是小鄧有生以來第一次喝咖啡。他接過遞來的杯子，用勺子來回攪拌了一會，舀了一勺送進嘴里，突然將剛喝進的咖啡吐了出來，連忙大聲喊叫起來：“哇，好苦呀！”

看見小鄧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小高心里不免好笑，但她沒有表露出來，關心地問：“我給你多加些糖，這樣就不會太苦了。”

“不，我不會喝這個，還是請另外給我倒杯白開水吧！”

“好吧！”小高叫來女服務員馬上給他送來了杯白開水。小鄧對小高的體貼關懷頓生好感。

從咖啡館出來后，快近中午吃飯時候。小高又拉著小鄧往餐廳走，聲稱她要招待他吃飯。小高接過服務人員遞來的菜譜，隨即點了幾道最好吃的麻辣雞塊、香鹵牛肉、辣子兔丁、酸辣血旺、甜酒米飯、酸菜苦筍粉絲湯，這些都是她平時最愛吃的食物。她想，自己喜歡的東西他也一定喜歡。

晚上，小高又把小鄧帶去茶樓喝茶，買來五香葵花籽、干炒糟花生、麻辣脆胡豆等休閑食品，兩人一邊喝茶吃東西一邊暢談理想人生。

自從鄧志遠跟高飛飛處對象以來，經常被無數奇香異味包圍著，生活感到從來沒有這么充實快樂過。因為他所搞的調酒工作十分單調枯燥，成天面對的是一壇壇的酒，同一種酒香酒味打交道。

正在小鄧沉浸在愛情的幸福之中，他的師傅陳繼傳廠長找到他，滿臉怒氣地指責道：“志遠，你的調酒工作是怎么搞的？最近廠里收到一群喜好喝酒老消費者們反映的意見，說我廠生產出幾批酒的香氣口味都不同，差異特別大，不如以前那么醇正清香好喝。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師傅，對不起，我有錯，是我……”小鄧欲言又止，不知為啥，突然傷心地流出了眼淚。

陳廠長看見愛徒難過成這個樣子，趕快放緩了口氣，竭力安慰道：“既然已經發生了錯誤，希望汲取教訓，以后要多加小心注意，把好質量關，統一固定一種香型風味。千萬記住，不要把咱們有著幾百年歷史的名酒牌子給砸了，不要把你來之不易的榮譽名聲給毀了！”

小鄧接過師傅遞來的手巾，擦干了眼淚，默默地點了點頭。

從那以后，小鄧吃住都在酒廠里，一門心思撲在調酒工作上，就連女朋友小高的約會也拒絕參加。經過一段時間的刻苦努力，他又調兌出比以前質量更佳的美酒，再送給喜好喝酒老消費者們品嘗，一致得到高度的好評贊揚。

陳廠長十分高興地找到徒弟小鄧，開始滿臉是笑表揚了他一番，其后收斂笑容滿臉不高興地責問道：“志遠，昨晚小高特地來找我和你師娘，她說曾電話約會過你好幾次，你竟連一次話都沒回復。是這樣的嗎？這是怎么回事？”

“師傅，我不想再跟高飛飛交往耍朋友了！”

“志遠，你這不是在跟我說假話開玩笑吧？”

“這不是說假話開玩笑，是真的！”

“為什么？你把你的理由說給我聽聽？高飛飛可是分管我們酒廠高副市長的女兒，千萬不能得罪！”

“高飛飛確實是個不錯的姑娘，對人真誠熱情大方，性格開朗天真活潑，說實話我非常愛她。可她愛美好吃……”

“這有啥不好？這跟你結婚成家有什么關系？”

“關系可大了！你想，我搞的是調酒工作，這工作特殊，不能跟所有異香異味的東西接觸。上次我把調酒搞砸了，就是因為我的嗅覺和味覺受到干擾影響，不能發揮正常作用。如果強行要我跟她結婚，除非把我調離崗位不再搞此工作，可我深愛此工作不愿離開……”

陳廠長聽到徒弟說出一番非常充足的理由，自己倒馬上為難了起來。徒弟是酒廠的一根大頂梁柱，現在還沒有培養出新的接班人，他一走這個聞名全國的名酒大廠就要不復存在。他考慮了很久，終于決定叫妻子去做高飛飛的思想工作，自己去找高副市長說清拒婚的理由。最后，高副市長和他的女兒通情達理，主動放棄了這門婚事。

不久，小鄧因過度勞累病倒，住進了市人民醫院。聽說愛徒病了，他的師傅和師娘萬分心疼。在小鄧住院期間，兩人經常去看望他，給他買來好吃營養的東西補身子，還把剛請來的年輕女保姆叫到醫院專門服侍他。這個年輕女保姆名叫夏荷，家住農村偏僻山區，今年剛滿20歲，身材婀娜苗條，面容清秀俊美，頭梳兩條粗黑油亮辮子，身著普通布料衣褲，腳穿自做老式布鞋，一副樸素清純的裝束打扮。她是師娘的姨侄女，因夫妻兩人每天要上班，就雇請她來幫助料理家務，買菜煮飯洗衣搞衛生。

小夏是個對人熱情勤快能干的姑娘。她被叫到醫院服侍小鄧以來，端水送飯遞藥倒痰盂，總是盡心盡責體貼入微。在小夏精心伺候下，小鄧很快病愈出院，重返工作崗位。小鄧從內心十分感謝小夏姑娘，他去商場買來一只蘋果牌手機送給她，以表示感謝之情。小夏沒有反對，欣然接受了。

從那以后，兩人的內心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一次，陳廠長夫妻二人請小鄧在家里吃飯。小夏聽說鄧哥要來，特別用心做出了一桌味美色鮮的好菜。在一起吃飯時，她不斷地把最好吃的菜，用筷夾給坐在旁邊的小鄧，并體貼地說：“鄧哥，你搞的那個工作太辛苦了，應多吃些有營養的食物，注意愛護好自己的身體！”

瞧見小夏如此關愛小鄧，陳廠長夫妻二人看在眼里記在心里，明白了她的心思。二人也在一邊異口同聲幫勸道：“小夏說得對，志遠工作很辛苦，應多吃些營養豐富的食品！”

自從師傅家有了小夏，小鄧來得更勤了，沒事也要找借口上門。每次見鄧哥到來，小夏總是熱情地給他泡茶削水果，給他做他平時最喜愛吃的回鍋肉、水煮魚、蒸嫩蛋。只要兩人坐在一起，有擺不完的龍門陣。一天，師娘趁小夏一人在家，試探地問她：“你感覺鄧志遠這人怎樣？”“你問鄧哥？他這人挺不錯，人好心好，對人熱情誠懇，工作積極肯干！”小夏不假思索回答。“既然他人不錯，你愛他嗎？”師娘單刀直入逼問。“我……愛，愛他……不知他，他……愛，愛不愛我……”小夏結巴說到這里，臉“刷”的一下紅了。師娘不再言語。

第二天，師娘叫住剛下班走出廠的徒弟小鄧：“志遠，等等，我問你一件事。”小鄧立刻停站下來，轉頭問：“師娘，有什么事，盡管問。”師娘說：“其實也沒啥大事，我想問一下，你覺得小夏這人怎樣？”小鄧道：“小夏姑娘蠻不錯，模樣俊俏，賢惠能干，善于體貼關心人！”“你喜歡她嗎？”師娘繼續問。“師娘，你這是啥意思，干嗎問我這個？”他突然反問道。小鄧想馬上說喜歡，可當著師娘的面又說不出口，故意說不喜歡。“真的不喜歡是嗎？小夏托我給她介紹一個男朋友，我看剛調來我廠的小馬還不賴，是個有知識文化的大學本科生。好，我現在就去把小夏介紹給他……”師娘邊說邊走。小鄧一聽著急死了，趕快上前將她的衣服緊緊拉住，大聲央求道：“師娘，別，別走。我，我喜歡小夏姑娘，真，真的很喜歡她！”師娘返回身心中竊喜，“既然你那么喜歡她，那我就不再去給她介紹另外的男朋友了。”……

在月老師娘的牽線撮合下，小鄧和小夏公開明確了戀愛關系。半年后，在師傅夫妻二人的操持下，選擇了一個黃道吉日，給一對新人婚禮在市中心一家五星級豪華賓館舉行，在籌備婚禮期間，作為好朋友的高飛飛主動前來幫忙做事。

婚禮舉行這天熱鬧極了，前來參加婚禮的人特別多，除了小鄧、小夏兩家的父母和親朋好友外，還有跟陳廠長打交道的大小商家老板，以及本廠的許多職工，甚至連高副市長也特地前來祝賀。

小鄧和小夏的婚禮舉辦得很成功。經過熱烈隆重喜慶的結婚典禮儀式后，由師傅和師娘帶著他倆，去向各桌前來參加婚禮的客人敬酒。他們首先來到貴賓席，第一個向高副市長敬酒。在師傅陳廠長的介紹下，小鄧將倒滿白酒的酒杯，用雙手恭恭敬敬地遞過去，他和小夏端起裝滿飲料的杯子，正要開口說什么，突然被高副市長禮貌地推開了：“不行！不行！這是結婚的大喜大慶日子，新郎新娘不喝白酒卻喝飲料怎么成！馬上換個杯子倒上白酒共飲同干！”

“高副市長，小鄧不會喝酒就讓他喝飲料吧？”陳廠長立即出面給徒弟求情。

“不會喝酒？這是在開玩笑說假話吧！哪個從酒廠出來的男人不喝酒？”高副市長不相信地擺手搖頭。

“小鄧，真的不會喝酒。別看他每天跟成千上萬噸白酒打交道，只要喝上一兩白酒馬上便醉！”陳廠長接著解釋道，“他所搞的調酒工作既特殊又重要，每次勾兌酒時只是嘗嘗酒味聞聞香氣，隨時要保持味覺和嗅覺的高度靈敏性……”

“好，老陳，別再多說了，你這一解釋我全明白了！”高副市長拿起酒瓶和三個酒杯，興高采烈地轉身走上講臺，將酒倒滿三個酒杯后，對著擴音話筒聲音洪亮地說，“今天，是個大喜大慶的美好日子，我借花獻佛，敬婚禮操辦者和結婚人三杯酒：第一杯酒祝賀新郎新娘喜結良緣，幸福美滿，白頭偕老，早生貴子；第二杯酒祝賀有功之臣，調酒大師鄧志遠同志，為發展我市名酒生產作出了巨大貢獻；第三杯酒祝賀廠長陳繼傳夫妻二人，為我市釀酒事業培養出全國有名的杰出人才！”說完，仰脖將三個杯子里的白酒喝了個底朝天。

頓時，全場爆發出雷鳴般的鼓掌聲和喝彩聲，一同站起來舉杯為他們的家庭幸福和輝煌事業，祝賀祝福……

（責編/劉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