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茂物目標時期，APEC何去何從

張琳

三十年的時間里，APEC已經成為亞太地區機制最完善、層級最高、影響最大的經濟合作組織。

亞太經濟合作組織（APEC）成立于1989年，至今成功運行將近三十年。三十年的時間里，APEC已經成為亞太地區機制最完善、層級最高、影響最大的經濟合作組織。1994年印尼茂物召開的APEC峰會上提出了著名的“茂物目標”，即要求發達成員在2010年前、發展中成員在2020年前實現貿易和投資的自由化，這一目標成為APEC組織不斷蓬勃發展，推動區域經濟一體化的方向。

隨著茂物目標最后時限的臨近，確定2020后APEC新的發展目標，指引APEC未來發展道路，成為關系APEC組織興衰成敗的頭等大事。

亞太自貿區目標的確定

茂物目標之后，APEC究竟走向何方？早在二十一世紀第一個十年，APEC成員國政策制定者、參與者和學者就已經開始了對這一問題的討論，主流的觀點和政策主張可以概括為三種方案。

第一，“茂物目標plus”。貿易投資自由化是APEC“雙輪推動”模式的核心一環，也是APEC成立的初衷。但茂物目標并沒有具體的量化指標，對于“評估是否完成茂物目標”這一命題的檢驗缺乏明確的標準；其次，距離2020年時間所剩不多，發展中成員如期實現預期目標難度很大。堅持茂物目標，重申其重要性，是APEC 21個成員國在2013年印尼峰會上達成的共識。作為茂物目標的誕生地和最初倡議者，印尼提出了進一步修改茂物目標的建議，新的時間表可能會為“茂物目標plus”注入新的活力。

第二，全面（comprehensive）互聯互通。APEC討論的議題日益泛化，能源合作、中小城鎮建設、教育戰略、反腐敗等非核心議題反而成為近兩年合作推進最快、成果最顯著的方面；互聯互通、中小企業、服務貿易便利化、全球價值鏈等，為傳統的貿易投資自由化和經濟技術合作帶來了新的合作動力。澳大利亞作為APEC最初創始國，對亞太地區的一體化合作一直持有高度的熱情和積極的態度。有澳大利亞學者提出，APEC最終目標可以實現包括貿易投資自由化、國際金融市場融合、人員流動和文化合作、政策協調、基礎設施聯通五方面在內的全面（comprehensive）互聯互通。這一方案和倡議描述了APEC地區未來發展的美好愿景，高層次、全方位的合作框架會為APEC經濟增長，深度一體化開辟新的發展路徑。

第三，亞太自貿區（FTAAP）。2014年APEC北京會議達成了《推動實現亞太自貿區北京路線圖》的共識，2016年利馬會議通過了亞太自貿區聯合戰略研究報告。目前，亞太自貿區發展目標在APEC成員中接受度較高，中國是這一方案的主要推動者。推動亞太地區深度一體化進程，堅持以投資貿易自由化和便利化驅動地區經濟合作，確定以亞太自貿區銜接APEC茂物目標，盡早將亞太自貿區由一個愿景、一個設想轉化為具體行動和改革措施，促使APEC各成員國達成共識，是保持APEC強大生命力、推動APEC長期蓬勃發展的關鍵。

亞太自貿區目標的主要挑戰和困難

亞太自貿區目標的確定和實施不會一蹴而就，啟動談判的實質性啟動程序，確定具體路線圖選擇和時間表仍存在較大的困難，面臨著制度性、現實性以及關鍵大國政策影響等三方面因素的制約。

第一，制度框架的約束。APEC組織是基于共識的經濟合作論壇，而非具有約束力的國際組織。APEC最具特色的是其“開放、漸進、自愿、協商”的靈活方式；而實現亞太自貿區的最終目標，需要各成員國進行自由貿易區貿易安排的談判，接受具有約束力的文本條款，這與APEC基本宗旨和原則不相符。一些學者和APEC秘書處的官員指出，如果啟動了亞太自貿區談判工作組，則這一機制應平行于APEC之外，否則APEC將轉變成為與WTO相類似的、具有貿易談判功能的區域性國際組織。

第二，現實性因素的挑戰。亞太自貿區作為區域內全面自貿協定，需要整合現有地區合作機制，但區域內多個自貿區協定的“亞洲面條碗”現象造成經貿規則的混亂，整合協調難度高。APEC貿易投資委員會（Committee on Trade and Investment，CTI）專門建立APEC FTA（Free Trade Agreement，自由貿易協定）數據庫，公布成員國簽署的所有FTA協定文本內容、條款和開放承諾，APEC政策支持部門（Policy Support Unit）發布研究報告就APEC地區FTA的開放水平、最新議題進行了評估，各種規則、標準交叉成為了推動APEC地區進一步深度一體化的現實性困難。

第三，關鍵大國政策變動的影響。美國對亞太地區決定性的影響力不言而喻。特朗普當選后，美國戰略收縮和保護主義的對外政策盛行，推動貿易自由化的進程顯著放緩；美國貿易政策轉變，宣布退出TPP，使得之前亞太地區TPP與RCEP“雙軌并行”格局不復存在，對亞太地區一體化前景帶來不確定性。美國的對外貿易政策和亞太政策如何調整，是否會如特朗普競選承諾中堅持由多邊主義轉向雙邊主義，尚需要時間觀察，或許11月特朗普亞洲之行后可以漸顯端倪。

此外，回顧APEC歷次峰會，已經達成的重要共識、行動方案和發展戰略都離不開東道國強有力的推動作用，從主題設計、高官會議磋商至部長級會議、領導人非正式會議宣言，無處不體現了東道國的主導優勢。2018年APEC東道國是巴布新幾內亞，這一國家之前從來沒有主辦過APEC會議，因此，對于2018年會議成果和進程推動的預期也會稍顯弱勢。2019年智利APEC會議，或許會成為APEC能否在2020年前達成亞太自貿區行動方案的重要節點，讓我們拭目以待。

越南會議的成果前瞻

APEC仍然是符合亞太地區根本發展利益的區域合作組織，貿易和投資是拉動地區經濟增長的不竭動力。APEC提倡包容性發展，兼顧各方舒適度，在持續的發展中煥發著新的生機和吸引力。2017年越南APEC領導人會議、工商企業領導人會議即將召開，“為共同未來創造新動力”是本次會議的主題，其中不乏亮點值得我們期待。

第一，加強中小企業合作，提高中小企業的創新能力和貿易參與度，這是本地會議的四大核心議題之一。通過落實包容性全球價值鏈發展戰略，發展供應鏈基金，推動APEC對中小企業的項目支持等措施，落實加強中小企業合作的倡議。積極推動跨境電子商務合作，加快推進APEC跨境電子商務便利化的發展框架，加速推進互聯網和數字經濟路線圖的制定，也是5月貿易部長級會議的重點問題，得到了APEC各成員國的高度認可。

第二，確保糧食安全，推動農業可持續發展。這是本次會議的第二大核心議題，也是越南東道國重點推動的議題。建立并開始實施APEC糧食安全和氣候變化框架的多年期行動方案，落實APEC加速城鎮發展建設，保障糧食安全和增長的發展框架，推動將發展戰略轉化為行動方案，是本次會議的重點努力方向。

第三，堅持推進區域經濟一體化的深化（Regional Economic Integration，REI）。落實《APEC服務業貿易競爭力路線（2016-2025）》，積極與其他多邊國際組織合作；落實《全球價值鏈發展合作戰略》，為實現可持續、創新和包容的經濟增長奠定基礎。這體現了APEC關于發展議題的核心理念，也將成為未來APEC一直倡議并堅守方向。

第四，推動互聯互通建設。越南會議會繼續落實對供應鏈框架行動方案的推進，爭取盡早建立明確的目標、時間表、預期階段性成果和可評估的量化指標，建立行動方案實施的監測框架。積極推動包括糧食、農產品在內的供應鏈全球數據標準的使用，在標準統一、政策協調、數據共享方面邁出了重要的一步。此外，在基礎設施投資和建設的伙伴互評、能力建設的方面，越南也是積極的倡議者，對《APEC互聯互通藍圖》2025年前實現加強硬件、軟件和人員交流互聯互通的目標，起到了積極的作用。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