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不會有人愛我勝于你

◎青 漠

再也不會有人愛我勝于你

◎青 漠

去年冬天，重慶雖下了一場暌違已久的雪，可對于我這個北方人而言并不覺得十分寒冷，彼時的你看著我固執地寄回家的棉衣，無奈地嘆氣。而這個冬季的我卻早早忍受不住那鉆進骨子的寒意，叫嚷著讓你趕緊把那些羽絨服通通寄給我。你滿口答應，即刻打包起來。

打開快遞時的我有些愣怔地看著衣服中的幾卷保鮮袋，這才想起前幾天和你聊天時抱怨過寢室的保鮮袋用完了。父母就是這樣，總想盡其所有將能給予的都給兒女。

初中時的我，打著叛逆期的幌子無法無天。你總是苦口婆心地勸我好好學習，甚至后來將我強行塞進補習班。年少時總是不懂你的不易，我忘了多少次和你大吵大鬧，不顧你泛紅的眼圈將那把陪伴我多年的小提琴束之高閣。那時最常見的情形便是周五一回家我就和你鬧得不可開交，等到周日你拉著我的手送我去學校，我們再重歸于好。

一個周末，我們又因為學習上的事吵起來，我把臥室門使勁兒一甩便躲進房間對你不理不睬，直到爸爸叫我出去吃飯時，才看見你一個人站在陽臺上抹眼淚。彼時的我看著你單薄的身影突然鼻頭有些發酸，這么多年你始終是那副清瘦的模樣，旁人還總打趣你是怎么把女兒養得如此白白胖胖。是啊，自打初中以來我就開始逐漸發胖，你總是一邊做出嫌棄我的表情，一邊費盡心思地給我做各式各樣的美味。

那日看著你偷偷抹眼淚的樣子，仿佛我心上最柔軟的地方被人狠狠打了一拳。好像從小到大你在我心中都是最堅強的模樣，做飯時切到手指，傷口很深，也只是一言不發地獨自去醫院縫了針。我讀小學時，你寧愿借錢也要交高昂的擇校費讓我進市里最好的學校，你腳上那雙還不抵我一節小提琴課程費用的鞋子，不知穿了多少年。

可我還是不懂事，奧數課上永遠停不下來地玩手機，哭著鬧著也要放棄的素描、舞蹈和小提琴，都成了日后我羨慕別人多才多藝時后悔的佐證。長大后的我終于明白了你騎著自行車帶著兒時的我穿梭于各個補習機構的原因，你是想為女兒的未來積累足夠的資本。

所幸高二那年，我猛然醒悟開始發奮學習，你看著我逐漸有起色的成績很是欣慰。高三時學校每兩周才放一次假，你便每周末做各種我愛吃的菜裝在保溫盒里送到學校來，我坐在學校的小花園里邊吃邊和你聊天。是的，彼時的我終于肯靜下來陪你聊聊天，試圖彌補不懂事時帶給你的悲傷與眼淚。

高考結束后公布成績那天，你明明心里比誰都緊張，卻努力表現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然后，你看著電腦屏幕上全省排名600的那個數字，笑出了眼角的皺紋。

韓劇《請回答1988》里有句臺詞格外打動人心：大人只是在忍，只是在忙著大人們的事，只是在用故作堅強來承擔年齡的重擔。經年來，我只顧著接受你無微不至的關懷，卻忘了你也不過是自己父母眼中的小女孩。我只顧在外面玩到很晚不得不讓你來接，卻忘了你也會害怕走夜路。

我看過你年輕時的照片，那時的你像每一個二字打頭的姑娘那樣肆無忌憚地享受青春的無所畏懼。可你還是嫁做人婦，從此將生活埋進柴米油鹽，從此生活里只有一個家。好似這也是中國大多數父母的模樣，可我多希望你也可以有自己的生活，有周末一起逛街的閨密，可以堅持練習你愛的瑜伽。

今年你生日前，我拿到了第一筆稿費，我想給你買一件能夠伴你整個冬日的禮物，最終，我選擇了一條白色的羊毛圍巾寄給你。電話里，你的聲音有明顯的哽咽，一直說著圍巾很好看，你也很開心。原來你這么容易滿足，可19年來你對我盡心盡力的關懷與寵愛，又豈是一條圍巾所能比擬的。

如今，我只想變得更加強大，好有足夠的能力讓你不再為生活煩憂。你伴我擁抱過那么多歡喜與哀愁，以后就讓我陪你靜靜感受這美好年華。